gu903();“你们中原人就是爱顾忌这些有的没的,要按我们越国的规矩,把人抓起来暴打一顿,不老实就继续打!”
“直到招为止!”
“嗯!”越女的手下一人拿了一个贡果,齐齐点头。
“咔”一声。
那只陶盘忽然浮动起来。
像是因为上面果子的重量被拿开,触发了什么机关。
时月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什么啊!”
贡桌前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通向深不见底的地下。
“……”
越女一看,两三口啃完果子,跃跃欲试∶“我下去看看!”
“别……”时月下意识阻拦她,又觉得真的需要人下去看看∶“你小心点。”
“放心,我还得留着命跟你哥成亲呢。”
说完,她小心翼翼摸了下去。
地下没有灯,她也不敢点火,干脆从脖子上拽出一枚萤石,借助石头散发的微弱光线,慢慢摸索前进。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越女的脚!
“救……我。”
时月和叶黎在上面等了很久,洞口渐渐有了点动静。
然后,越女和另一人架着一个人出来了。
“清风!”
那人的衣着腐蚀得十分厉害,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的模样。
清风被磷严重烧伤,整个人散发出烂大蒜的味道。
他万分痛苦,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了眼时月。
“救救我……”
天快亮时,时月等人回家。
十六打着哈欠来开门∶“回来啦?”
一开门,他差点把来人踹出去∶“怎么是他!”
“好小子你还敢回来!”
清风奄奄一息,被越女的人随手丢在地上,他求生欲很强,紧紧抓着时月的裙角∶“我什么都说……你救救我!”
时月将柿子树下的水桶一提,兜头将他浇了个彻底,然后跑进十六屋里。
十六从叶黎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狠狠踹了地上的清风一脚。
“你没治了崽种!活该!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时月在他屋里大喊∶“十六,你的石胆呢?”
“什么?”十六高声应,跟着进屋∶“你找石胆干嘛?”
石胆是一味矿石型药材,也叫胆矾,现代叫五水硫酸铜,在高温下会脱水变成硫酸铜。
而现代治疗磷烧伤,就会用到硫酸铜。
十六听她嘀嘀咕咕背了一堆,取出装有石胆的小药袋∶“呐,我只有这一点了,你省着点用啊!”
时月该庆幸这个时代,人们对铜已经有了很健全的认知,各种炼铜、制青铜器、铜衍生制品的工艺十分成熟。
传说石胆入药就是开采铜矿石的工匠最早发现的。
十六取出石胆,它简直太美了!
在昏暗的烛光下,石胆晶体呈现无比纯净的宝蓝色,蓝光幽深盈盈,美得像宝石一样!
银杏被喊起来烧火,石胆放在陶碗里架在火上烧。
这么粗陋的法子,若让她那些化学生同学看到,非原地气昏过去不可。
但时间紧急,顾不上这许多了。
石胆高温脱水是很简单的,脱水以后的石胆变成了无水硫酸铜,呈现白色粉末状。
时月将它化进清水里,洒在清风伤口上。
“啊啊……”清风痛苦大叫着。
没多久,他渐渐安静下来,因为硫酸铜中和了磷的刺激性。
时月把水溶液给十六∶“你也可以用,不过需要再兑一倍的水。”
太阳渐渐升起,清风躺在时家院子里,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师父说,我没用了,要杀了我……”
“停,我们没空听你们师门斗争。”越女打断他。
“地下那些尸骸是怎么回事?”
“尸骸?”其余人惊讶。
越女摸下去,幽暗的地底居然到处是绿莹莹的光,她还没往前一探究竟,就被清风抓住了脚。
“是死人!是……好多好多死人!”清风想起被扔到死人堆里恐惧,仍然颤抖不已。
“哪来的死人?他们是谁?”越女问。
清风小声道∶“他们是……运粮船上的士兵。”
“运粮船上的士兵!?”
叶黎腾地一下站起来,撞倒了小板凳。
“对……”清风小声。
曾几何时,他是扔尸体进去的人,当他没有了作用,就被扔了进去。
真是天道好轮回。
叶黎抓着他的领子∶“你给我说,一件件地说清楚!”
在清风的叙述下,埋藏在澧水、叶邑底下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
“开春时死了两个河工,他们是意外死掉的。”
每年澧水都会淹死几个人,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冯仙师算到春天会大旱三个月,所以在他的蛊惑和推动下,叶邑进行了第一次祭河神。
“这次祭祀,让师父赚得盆满钵满。”
也就是这时候开始,冯柯他们动起了利用冥冥大赚不义之财的主意!
“那为什么祭完河神就下雨了呢?”叶黎不懂。
下雨和季风气候有关,与神灵没什么干系。
时月猜,这个冯柯应该是有点观星象的本事,加上方士的身份,更方便他散布谣言。
“叶公子想想,哪年夏天不下雨?不下雨澧水岂不是要干了?”
“他只是掐算好下雨的时机,在此之前进行祭祀罢了。”
祭完就如约下雨,这让冯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腾地一下变得至高无上。
清风点头。
“那运粮的舸船是怎么回事!”叶黎质问他。
“这件事,和叶滨叶大人有关系……”
冯柯利用天象制造出一个“河神震怒,降旱魃为祸人间”的谣言。
而叶滨与澧水打了二十几年交道,他几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冯柯他们的计划。
叶滨找到冯柯,将他是如何散布谣言、如何煽动百姓、蛊惑人心,最后大肆敛财的事全说了出来。
“以此威胁师父,帮他办一件事。”
当时,第一艘舸船在澧水沉没,当晚,叶滨让冯柯带上族里的泅水好手一齐到澧水河边。
“他要冯柯的人帮他下河捞粮食!”十六惊叫。
“对。”清风点头。
因为叶家的人都忠于叶公,都忠于楚王,偷粮食是为了叶滨一己私欲,他不敢惊动叶家人。
清风的伤口又痛了,他颤抖着手想去拿药水来涂。
时月给他递了一下∶“他们是怎么捞的?”
“竹排,江上渔夫经常用的竹排。”
第一次沉船后,叶滨就派人封锁了出事的水域,让所有水上渔家全部回家,不要在澧水上呆着。
“所以,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捞走了所有的粮食?”叶黎的脸色黑得快要滴墨。
清风点头。
“他要这么多粮食干什么?”众人不解,十几万斤啊!
“卖给,鲁国……”
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越女惊叫∶“你醒了!”
李定邦一脸苍白地扶着门框,小季益似模似样地照顾他。
“巨亿城的粮食……有可能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李定邦率兵烧过一次巨亿城的粮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那些粮食湿答答的。
结果没几天孟氏的粮仓又填满了!
巨亿城和叶邑有航路相连,现在想来,那些湿答答的粮食,就是从叶邑来的吧!
刚才众人都在外面审问清风,屋里的李定邦醒了。
棉棉被他的声音吵醒,呜哇呜哇的声音又把小季益吵醒了。
于是他学着大人们照顾李定邦的样子,端了碗白开水去喂他。
“月妹……”李定邦情绪激动地看着时月。
“大哥!”时月立刻跑到他身边。
十六一把抄起小季益∶“好小子,你怎么这么乖啊?饿了吧,十六叔给你做饭去!”
李定邦还很虚弱,时月和越女连忙将他扶进屋,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
“月儿,东明……和巨亿城的战事!”李定邦忽然想起昏迷前,在孟家屋顶听到的那些秘密。
“孟家勾结叔氏、季氏,以议和为名,实际上已经集结大军,只待救出鲁国使团就开战!”
“殿下还不知道这件事,月儿!咳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李定邦忍不住咳起血来。
乌黑的血落在地上,令人触目惊心。
“晚了。”
叶黎出现在门口,说∶“我听家里说,卫鲁已经决定议和。”
“日子就定在十天后,十一月初一。”
第83章083(二更)
有了清风的供词,天亮以后,叶黎将他押回城主府。
十六拆开药布,正用水溶液清洗伤口∶“嘶……好疼啊!”
磷烧伤剧痛无比,而且剧毒的磷还会被人体吸收,造成不可逆转的脏器伤害。
好在十六的伤不是很严重。
清风就不行了,虽然水溶液能帮他缓解疼痛,却救不了已经从伤口吸收进去的磷。
时月蹲下身查看十六的伤口∶“用刀子将腐肉剜掉吧,然后开些利下泻的药吃。”
利下泻的药可以帮助他尽快代谢掉体内的磷。
十六虚弱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银杏在一旁帮他,时月见这里没她事了,起身回房。
小季益正在桌子前写作业,棉棉的摇篮在他身边,他一边看书一边用手逗棉棉安静。
“益儿。”
时月出现在门口,棉棉见娘亲来了,开心地蹬着腿∶“啊~”
时月弯腰抱起棉棉,对小季益说∶“走,我们去见定邦舅舅。”
李定邦正在扶墙学走,越女跟在他身边∶“你这么急干什么啊,身体还没好全呢。”
卫鲁战事焦灼,让李定邦如何不急,他沉着脸,脚下更加急躁,一步小心被东西绊倒了。
“哎!”越女急忙扶起他∶“都让你不要急了!摔疼了没有啊?”
“你不用管我。”李定邦低着头,握紧拳头。
“我只恨自己无用,这双腿……如同残废一般!”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你已经很有用了!”越女训道,见他心情不好,又缓下口气,说∶“快起来吧,我们再试试。”
“大哥。”时月抱着棉棉,牵着小季益出现在门口。
李定邦狼狈地掩饰情绪,在越女的帮助下站起来。
“月妹来了。”
李定邦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后退几步坐在床边。
越女推出两把椅子给时月她们∶“坐吧。”
时月坐在李定邦面前,关心道∶“大哥还好吗?”
“他啊,脾气大得很。”
越女一边叠鲛衣一边说∶“觉得自己就该回去救国救民。”
“要我说,就这腿脚,别说救国救民了,能救自己就不错了!”
李定邦脸一红∶“你别说了。”
越女哼唧一声,盖上木箱出去了。
“大哥不要太担心了,叶公子已经派人去见墨先生,会把这件事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的。”时月安抚道。
“至于这伤,十六说你躺了很久,手脚不利索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李定邦摇头∶“月妹,他们是楚人。”
时月的院子里,叶黎是楚国人,越女是越国人,十六是郑国人,连小季益都是鲁国人。
身为卫国人的只有时月兄妹……还有小棉棉。
李定邦看着妹妹怀中的襁褓∶“这是……”
时月将女儿给大哥看,笑着说∶“这是棉棉呀。”
“棉……棉?”李定邦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
棉棉放在他膝上,小女孩已经长大很多,水汪汪的黑眼睛望着他。
“噶~”棉棉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棉棉,这是舅舅呀。”时月笑道。
棉棉听到时月的声音,扭着身子想见她。
李定邦吓坏了∶“她会摔下去,抱走吧,月妹将她抱起来吧。”
时月失笑,将女儿抱回来∶“不会的,她力气还没那么大。”
李定邦松了一口气,时月又向他介绍小季益∶“这是季益,我干儿子。”
这小男孩李定邦知道,正是在他照顾下,李定邦才慢慢苏醒的。
“多谢小兄弟。”李定邦抬手一礼。
季益不知所措地看向时月,后者笑∶“什么啊,他要叫你舅舅的。”
李定邦点头,从床头摸出一把小剑∶“月儿的干儿子,就是我们李家人,我身无长物,这把匕首送给你。”
小小的匕首做工精良,十分精致,时月示意小季益手下,他接过来后,小声∶“谢……谢谢。”
说完孩子的事,李定邦依然忧心忡忡。
“月儿,你真不回卫国了?”
“阿娘很想你。”
得知女儿离开后,林氏成日以泪洗面,又加上她走的时候都快临盆了,林氏更担心了。
李定邦见到可爱健康的棉棉,就知道妹妹这几个月来过得很好。
可是林氏不知道啊,她现在还在濮阳日夜担心呢。
时月摇头∶“没有啊,以后有机会我会回去见阿娘的。”
她和慕容野的矛盾另外说,林氏是真的对她很好,还有李锦乐,还有轩辕王后……都是对她很好的人。
“月儿,当时你和殿下到底怎么了?”李定邦百思不得其解。
时月沉默了一会儿,对小季益说∶“姐姐有话跟舅舅说,益儿带妹妹睡觉好不好?”
小季益乖巧地点头,时月喊来银杏把棉棉抱回去,顺便让她把益儿的匕首收起来,免得伤着。
做完这些,她走回李定邦面前。
“没有怎么了,就是很单纯的分道扬镳而已。”
时月一开始确实有赌气的成分,但一路北上,又南下,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那件事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她和慕容野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绝对的矛盾,只是觉得彼此不合适而已。
两个人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只是因为一场意外,一个孩子绑在一起。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的心都没活过,怎么谈得上心死?
李定邦一愣∶“我以为,你对殿下至少有一点点……”
“有啊,怎么没有,毕竟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时月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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