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梁子就在这一刻,深深结下了。
“放我进去!”
外面传来姜心的声音,她推开守门小吏奔到时月身边:“小月见?你没事吧?”
时月迈出司寇府的公堂,外面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不是怕李燕玉,而是觉得真没意思!
她一直一直为之努力的东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是真没意思!
姜心看她这副样子:“师叔给你报仇!”
说完,她径直冲进了公堂。
“就你欺负她啊?”
姜心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中最前面,最花枝招展的付雅。
“你是……”付雅还没反应过来,被她轮圆了胳膊,狠狠摔了两巴掌!
“啪啪!”
付雅一下摔进季卓怀里,整个人都傻了。
“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堂又一次大乱,姜心盛气凌人:“放屁,老娘打人从不管她是谁!你不是会仗势欺人吗?”
“来啊,朝我的脸打。”姜心指指自己的脸。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往齐国公主的脸上扇巴掌!”
付雅差点被气哭,又及时忍住哭声:“齐……你姓姜?”
姜心真想再给她来两下,门外忽然传来银杏的哭叫:“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时月被她们吵得头昏脑涨,忽然眼前一黑。
整个人软倒在银杏怀里。
意识消失前,她听见墨子期的声音:“月见!”
第70章070
太子宫,寝殿。
十六握着时月的手把脉,眉头紧锁。
银杏担忧地问∶“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
“嗯……”十六沉吟一会∶“像是气急攻心。”
“啊?”青奴惊呼∶“那会不会有事啊?”
“她醒了就没事了,最近别让她生气,马上就要生了,再动胎气只怕母子都保不住。”
十六站起身∶“我开点药给她吃。”
青奴立马听话地跟上∶“奴婢跟您去煎药。”
“怎么样?”
十六一出来就被几人围在中间,墨子期也站起身。
“没事,就是气坏了。”
姜心以拳击掌∶“我当时就该再给她一巴掌!”
“我抓药去了。”十六说,带着青奴离开。
姜心高声问∶“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去吧,不过安静一些哦。”十六吩咐。
姜心转身想进去,余光瞥见墨子期一动不动∶“师兄?”
“你不进去吗?”
墨子期回神,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你进去便好。”
他也想进去看看,但是月见在躲着他,墨子期不敢。
姜心只好独自进去了。
银杏正在给时月擦汗,看见姜心来急忙让位∶“公主来了?”
“不要叫我公主。”姜心摇头,她在外不喜欢用齐国王室的名头。
“她怎么样啊?”
银杏答∶“姑娘好多了,只是还没醒。”
十六说她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有可能今晚,有可能明天。
“偏偏这个时候,殿下还出城去了……”银杏嘀咕道,有些不高兴。
“慕容野不在?”姜心环顾一周。
他们的寝殿很华丽,因为时月的关系也很温馨,桌上摆着粉红色的花,十分怡人。
“是啊,殿下今日刚好有事出城去了。”
银杏有些不服气地说∶“要不哪会让她们把姑娘气成这样啊!”
“你把水端出去倒吧,我想跟月见说说话。”姜心示意道。
“啊?”银杏望了一眼熟睡的时月,低声∶“哦……”
说完,她端起盆,一步三回头出去了。
姜心撩袍坐在床边,捏捏时月的脸∶“醒了没啊?”
时月毫无动静,姜心嘀咕∶“难道真没醒?”
“原本还想让你看看师兄那可怜样。”姜心喃喃自语。
“你昏倒他都急坏了,那么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差点把鞋跑掉,真是丢死人了!”
姜心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撩开时月脖子上的碎发∶“我虽然喜欢师兄,但是看师兄那副德行,也心疼得要命。”
“小月见,你快点想起来好不好?”
床上的时月毫无动静,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姜心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叹了口气。
“唉。”
然后起身,拉门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时月才缓缓睁开眼。
当天晚上,太子没回来。
据说公子宁做主放了鲁国使团,他们依然活蹦乱跳。
时月一动脑子就嗡嗡的,只好强迫自己别去想那些稀烂事。
银杏和青奴一左一右扶着她,在花园里慢慢溜达。
“殿下也不知道去哪了,姑娘遭了这么大罪,他也不回来看看。”银杏小声道。
昨晚一夜未归,今天过了一个白天也没消息,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时月没好气地说∶“管他回不回来?”
宫女忽然追上来,对时月说班春母子求见。
“请她们进来。”
时月对班春母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季益那个小孩,居然懂得用牛舌草把李诗兰她们的皮肤染黑,让她们躲过一劫。
真是既沉稳,又冷静。
班春头上戴着小白花,拉着儿子。
季益有些迷糊愣登的,脸色苍白。
“拜见时先生。”班春拉着儿子向时月行礼。
小季益摇摇晃晃,在地上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时月笑着请她们坐下∶“小季益还好吗?那天十六说他吃了很多牛舌草。”
牛舌草性寒,伤脾胃,大人用药都得仔细斟酌份量,何况是个孩子。
班春将儿子按在小板凳上,苦笑说∶“十六给他开了两贴热药中和,今天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时月摸摸他的头,季益嘴唇上的紫色还没褪掉∶“吃点甜甜的糖吧,好不好?”
她让银杏取出准备好的麦芽糖,将筷子递给小季益。
“你看。”时月用筷尖挑了一些,金色的麦芽糖十分粘稠,可以拉成丝,一卷一卷绕在筷尖,绕出个‘棒棒糖’。
小季益一脸病容,但还是被金灿灿的麦芽糖吸引住了,怯生生握住筷子。
“吃吧,甜甜的呢。”时月微笑,觉得他好可爱。
没有小孩能抵挡住甜食的诱惑,高冷的小季益也一样,他伸出粉红舌尖,轻舔着麦芽糖。
班春欣慰地说∶“好久没见益儿这么高兴了,时先生真会哄孩子。”
时月笑∶“是小季益好哄,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我哪里哄得住。”
小季益握着麦芽糖小口小口地吃,班春和时月笑着看他吃。
好半晌,班春说∶“其实,我们是来向时先生道别的。”
“道别?”
时月问∶“你们要去哪里?”
班春低下头∶“我们母子的命,原就是罗师傅和时先生,还有墨先生他们救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是再这么白吃白住下去,我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所以,我准备带益儿回楚国。”
班春抬头,苦笑∶“小妇人身无长技,养活一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只好回家求助兄长。”
班春是楚女,远嫁鲁国。
现在季康已死,这一脉大多数并入季卓一脉,她们母子是季卓的眼中钉,肉中刺。
鲁国无容身之地,又不好一直叨扰卫国。
“你们母子才能吃多少粮啊,安心住!”时月不同意。
“你一离开十六他们的保护,就像落单的肥羊,不是更危险吗。”
班春忽然落泪∶“我倒宁愿追随季康而去!若不是益儿还这么小舍不得,我早该在他去那日就吻颈同去了!呜呜……”
时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才好,正在与世无争吃麦芽糖的季益,忽然抬起小手,给他娘擦了擦眼泪。
班春哭得更伤心了,好一会儿,她取出几样东西。
“时先生,这东西托付给您。”
“这是……”
班春取出来的东西是一件血衣,仔细一看哪里是血衣,分明是写在衣裳上的血书!
“季康是冤死的,公爹也是冤死的。”
班春背负这个秘密,从鲁国逃到卫国,她虽然早被时月救了,却迟迟不敢说。
“不仅如此,季卓的原配阿柔,也是被他们杀死的!”
“可怜她身怀六甲,季卓这个畜牲,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伪装得那么好,证据处理得又干净,季氏的人都信以为真,以为是季康杀了公爹。”
“根本不是,季康是冤枉的!”
时月迟疑∶“那……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班春擦擦眼泪∶“是阿柔的婢女,冒死盗出来给我的。”
“也是她连夜通知我们母子逃命,否则我们早就死在鲁国了。”
时月看着手中的血衣∶“所以,你要我帮你申冤?”
班春摇头∶“不,不是的时先生。”
“这东西在我手里,万一我有一日死了,季康就会永远蒙冤。”
“所以请时先生帮我保管,假以时日,如果班春还活着,再来向时先生讨要。”
小季益吃完了麦芽糖,规规矩矩地将筷子摆整齐。
跟着他娘给时月磕了几个头,然后母子两个离开了。
时月望着她的背影,银杏忽然哽咽∶“她好可怜啊。”
“经过昨日一闹,她一定绝望极了。”
没有任何人能替她申冤,生命安全也不能得到保障。
甚至,她的仇人依旧逍遥法外,可不得绝望。
班春牵着小季益,在墨家老九的保护下,去了罗师傅家。
不巧的是,罗师傅一家开荒去了。
他们几天前正式成为了卫国的百姓,领到了自己的地。
但地不是现成的,需要自己垦荒。由里正提供农具,垦出来的荒地三年内不用交赋税。
也有现成的地,但是罗师傅他们看中三年不用交赋税,就选了自己垦荒。
有了户籍身份,又有了地,全家干劲十足,老女老少齐上阵,誓要在夏收结束之前先垦一半出来。
届时就可以种春小麦,来年就有自己的粮食打了!
英子笑盈盈地把她们迎进来∶“班春姐姐来啦,快进来!”
“我娘前几天还在念叨你们呢!”
守福守娇听到声音,纷纷跑出来∶“季益!”
姐弟两个都喜欢漂亮的小季益,守娇指着他的嘴唇问∶“季益怎么啦?”
班春笑着答∶“他吃了牛舌草,过几天就好了。”
“牛草……”守福话还说不利索∶“苦。”
守娇皱着脸∶“好苦呢,季益你上火了吗?”
英子端来三碗开水∶“新烧的,一路过来热极了吧?”
讲卫生运动热火朝天,西围里也不例外,现在大家都习惯喝烧开的水,腹泻和痢疾少多了。
班春笑着和英子说了些话,然后领着小季益向他们一家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
英子急忙放下碗,扶她们起来∶“班春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可惜罗师傅不在,若是有机会向他当面道谢就好了。”班春说。
英子将她按在凳子上∶“哎呀,你……你下回再来,不,我们一家进城去看你嘛!”
“大哥还说我们不能总跟里正借农具,过段时间想进城买些铁器呢。”
“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守娇拉着弟弟和季益玩土∶“对呀,我们去看你,听说你住在大宅子里,是不是呀?”
季益不回答,用泥土摆出了一把小剑。
“哇,季益,你好厉害呀!”守娇真情实感地夸。
班春她们没有坐多久,就回城去了。
已是傍晚时分,她路过街市买了些菜,借馆驿的厨房给儿子做了顿饭。
母子两个沉默地用了一顿饭。
不,应该说季益全程沉默,班春絮絮叨叨。
“记不记得娘教你穿衣服?一会洗完澡你穿给我看。”
“十六哥哥他们都是好人,墨先生也是,还有时先生。”
“益儿,你就和大家说说话吧。”
季益安静地吃饭,动作既规矩又优雅。
这是因为季康好礼仪,凡行为举止无不一板一眼,守礼至极。
他把这礼也教给了儿子,从小季益身上,班春似乎看到了季康的影子。
她忍不住把儿子搂进怀里,吸吸鼻子∶“快吃,吃完娘给你洗澡。”
洗完澡夜已经深了,小季益躺在床上。
他人小,也容易困。
班春坐在床边陪他∶“睡吧。”
季益捉住了她的手,班春轻笑∶“不让娘走啊?”
季益轻轻点头,班春干脆躺在儿子身边∶“睡吧,娘陪着你。”
“一觉睡醒啊,益儿就长大了,长得和你爹一样高大……”
小季益眼中流出困意,呢喃∶“爹……”
“嗯,你爹是好人,他对娘很好……”
随着班春轻柔的声音,小季益渐渐睡着了,白天太累,他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几滴眼泪忽然滴落在他脸上,然后被班春拂去,生怕吵醒他。
她将脸埋在季益身上,低声道∶“娘真想陪着益儿长大啊……”
小孩儿一睡着,就是雷打不动,班春狠狠心站了起来,快速擦干眼泪。
他们母子的东西不多,大多是来了馆驿后才添置的。
班春好一通收拾,直到所有东西整整齐齐。
然后她走出房门,最后看了眼在昏暗烛光下睡觉的儿子,合上房门。
十六和十三在院子里喝酒,十六看见班春的身影∶“大嫂?你干嘛去啊?”
班春高声答∶“哦……我出去一趟,十六,益儿睡着了,你帮我看着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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