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这女人明明回宫去了,今早天没亮却又跑来同他**。
虽然她一直黑纱覆面,但季卓愈发觉得这种神秘感也很迷人。
他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我听说,季肥病得快死了。”
她一开口,就是嘶哑到极致的声音。
季卓将手伸进她衣裳里∶“再来一回。”
“季康成日在他面前献殷勤,你倒沉得住气。”她看向季卓。
“我可是将宝都压在你身上的,你若夺不了家主之位……”
季卓笑∶“我已在药里动了手脚,大哥喂得愈多,父亲死得愈快……”
二人低语着,门外,拄着拐杖的季肥身子颤颤巍巍。
他这些日子病得很厉害,自觉大限已到,但长子季康愚孝有余,勇猛不足,无法带领季氏继续把控朝政。
他原本更属意季卓。
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弑父!
木夫人耳朵一动∶“外面有人!”
季卓顾不上穿衣,立马拉开了书房的门∶“父……父亲?”
季肥一看他追了出来,立马蹒跚着想逃跑。
季卓无比慌乱,突然意识到父亲身边居然没有带仆人——
不行,不能被父亲逃走,不然他就没命了!
季卓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李燕玉坐在昏暗的书房里,耳中听着季氏父子争执的声音。
她是故意来的,也故意叫人去请季肥来听这场好戏。
外面传来了一种类似重物狠狠砸入皮肉的声音,她勾起嘴角。
成了。
“啊——!!”
外面突然传来卓妻的尖叫∶“夫、夫君……”
“你……你杀了公爹!?”
第56章056(一更)
季卓喘着粗气,身下是渐渐不动了的父亲。
耳畔听到了妻子的尖叫。
卓妻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意识到丈夫做了什么。
那一刻她没有害怕,反而觉得,机会来了!
“把……院门锁住,一个也不许放进来!”卓妻厉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她的婢女抖着双腿,望风去了。
季卓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父亲的拐杖滚出去老远。
肩上多了一只手,卓妻轻声∶“夫君?”
季卓吓了一跳,面色惨白如恶鬼∶“你来干什么!”
“夫君自回来就未回过咱们院子,妾想你了。”卓妻柔柔道。
二人的对话,一点都不像刚杀了人,和刚目睹了凶杀。
卓妻心想,现在季卓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后他只能听自己的。
一定要让季卓把那个木夫人赶出去!
忽然,身后有人狠狠推开了她,嘶哑的声音怒骂∶“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处理了!”
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卓妻忽然懂了什么∶“你和她……你们两个……”
“公爹是撞破你们两个偷情,才被你们杀了的吧!”卓妻大喊道。
女人啊,前一刻她还庆幸与丈夫有了共同的秘密,盼着以后会更加夫妻和睦。
下一刻知道季卓杀父乃是因为眼前的女人。
她瞬间就炸了!
“奸夫□□!贱人,你这个贱人!”卓妻捶打着李燕玉∶“你来找夫君干什么?你们两个干了什么!”
李燕玉不耐烦地将她狠狠一推∶“滚!”
“啊!”卓妻身怀有孕,李燕玉这狠狠一推,令她撞到了肚子,软软倒地。
季卓终于回过神来,扶起妻子∶“你干什么推她!”
“夫君,我肚子好痛……”卓妻拽着季卓的袖子,裙下渐渐流出鲜血。
李燕玉俯视他∶“一个孩子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
季肥的尸体可还躺在地上,让季康知道是季卓杀了家主,季氏可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季卓慌了∶“那怎么办?”
“将季肥送回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后,嫁祸给季康!”
卓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下.身流了出来,生命在慢慢流逝。
她拽着丈夫,想让他请个大夫来,可是他不停地跟那个女人说话,压根不理睬她。
卓妻感觉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
“好,就按你说的办。”
季卓同意了李燕玉的提议,忽然看到脚下的妻子不动了。
“阿柔!”季卓跪在妻子身边,看到了大片的血。
“血……我的儿子!阿柔,你醒醒啊!”
这里没李燕玉什么事了,她撇了一眼三人,踩着高傲的步伐离开。
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一回头,居然是个不足腿高的男孩,他藏在花丛后,大大的黑眼睛盯着她。
小孩完全不懂害怕,躲在那一动不动。
李燕玉眼中一闪,冰冷的五根手指慢慢抓住了他的脖子。
渐渐收紧,小季益就像一团破布,被她悬空提起,小短腿不停地蹬。
“益儿?益儿?你躲到哪里去了呀,阿娘看不到你!”季康的夫人班春寻了过来。
李燕玉一惊,手中的孩子猛地掉在地上!
班春的声音越来越近,李燕玉看了一眼摔昏过去的小孩,只好迅速离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季家传出了季卓惊天动地的哭嚎∶“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大哥!你,你居然敢毒杀父亲!”
季肥的死讯传到卫国,已经是五日后了。
彼时季卓已经打败了季康,成为新一任季氏的家主。
而原本的嫡长子季康,被指杀害父亲季肥,锒铛入狱。
没多久,季康死在狱中。
季卓的人闯进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妻子班春,早带着孩子不知所踪了。
时月摸着肚子∶“季肥死了?”
当时访卫的时候,老头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啊,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居然死了。
“季肥死后,季氏势力重新洗牌,现今的家主季卓……”慕容野将桌上的竹牌摆弄来,摆弄去。
“季卓的资料太少。”
时月还是不懂∶“季肥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按季卓的说法,他看见大哥季康在药里下毒,毒死了季肥。”
时月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你不是说季康最有可能接任吗,他杀季肥干嘛?”
慕容野摇头,捏起那枚「季肥」的竹牌∶“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所谓「事实」,是赢的那个人书写的。”
时月缓缓点头。
季肥死了,鲁公恨不得放炮庆祝。
表面上做了一首赋,悼念兢兢业业“奉献”了三十几年的季相,扭头就送自己的女儿出嫁。
那排场大的,恨不得昭告列国∶“寡人最近心情很不错!”
季肥死了,鲁越联姻,田氏则因为打仗元气大伤。
时月算了算这群对手,问∶“既然这么乱,他们应该就没空对付卫国了吧?”
好不容易平了齐国和莒国的事,姜心那帮人在墨子期的强压下,最近都没出现。
马上六月了,卫国的麦子即将成熟,夏天多雨,如果不及时收割,麦子就会烂在地里。
每每这个时候,连军队也要解散一段时间,让他们回家抢收麦子。
慕容野说∶“列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仗不能在夏收前。”
“但是夏收后……”
他修长的手指挪到了地图上,「泗水」的位置。
“泗水大祭就要开始了。”
别看中原诸侯国多如牛毛,各种名字、关系五花八门,但是按现代地理位置算,他们全在河南省内打转。
泗水是一条水量充沛的大河,它流经的十二个诸侯国,也称为“泗上十二诸侯”。
每年夏收以后,这些诸侯国会聚在一起,祭祀泗水。
“祭祀……一条河?”时月不懂。
“一来,各国水脉都源自泗水,可以说这么多百姓,都是泗水河养大的。”
“二来……”
慕容野顿了顿,给时月指了指周边国家∶“周围大国太多,小国如果不抱团,很容易被吃掉。”
泗水大祭更重要的意义是联合这些诸侯国,商讨新一年的抱团大计。
“那到时候,是你去吗?”时月问。
夏收以后,起码也是八月的事了。
那时候时月都快生了。
慕容野将「季肥」的竹牌扔得老远∶“今年卫鲁交恶,卫国祭不祭……等到时再看。”
时月摸摸肚子,看着图上泗水的位置,总觉得有些不安。
六月,卫国的麦子熟了。
田野变得金灿灿的,因为收割期只有十天左右,每家每户男女老少齐上阵,挥舞着简单的工具,将麦子收割下来。
往年,大家都是为宗主家种地、收割,积极性不高,因为哪怕晚个一两天,麦子被雨淋了,损失的也不是他们。
可今年不一样了,交完赋税以后,地里的每颗粮食都是自己的!
经常能看到田间地头,青壮年们在前面收割,老人牵着孩子在后面捡麦穗,生怕掉了一星半点。
孙大刚割完一大捧麦子,直起腰,中气十足地喊∶“闺女!来把麦捆起来——”
“哎,俺这就来!”
孙大的老娘牵着才两岁的曾孙,一边挎着柳条筐一边教∶“那个要捡,这个也要,都是白面馍馍哩!”
“娘,你咋来了?等妞儿捆完麦会来捡的嘛!”孙大扶着老娘∶“你腿脚不好,莫要摔地上!”
“摔又咋了,摔地上就是摔粮食上了,俺高兴!”孙老太将麻布巾子递给儿子∶“擦擦汗。”
孙大擦擦汗∶“没想到时先生说的是真的,娘你看,这麦子长得多旺啊!”
他随手割下一把麦子,拿手轻轻一捻,麦粒颗颗饱满。
这是那片压青苗的麦田,后来他勤勤恳恳洒了半个月大葱水,还真把□□病治好了,一直到麦子成熟,都没再犯过!
令人无比头疼的倒伏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起码这片地几乎没倒!
“是嘞,是嘞!”孙老太珍惜每一粒粮食,摸索着将地上的麦粒都捡起来了。
“等夏收过后,俺就送小栓子去时先生的学堂读书!”孙大一边收割一边跟孙老太闲话。
孙老太搂着小曾孙,惊喜道∶“俺们小栓儿也能当贵人了?”
时月的学堂,为这些出身底层的孩子打破了向上升的壁垒,如今学堂的孩子已经有三十个左右了。
“不仅要送小栓子去读书,俺还想送妞儿去城里造纸坊学手艺。”
“虽然咱们妞儿十六了,年纪大一点,但是家主和时先生关系好,俺去求一求,一定能中!”
孙大的女儿妞儿正在捆麦子,听罢活泼地问∶“爹,你说真的啊?”
“咋个不知道,爹知道,对门的秀儿去了你没去,一直不高兴。”孙大又割下一把麦子。
“但是家里地这么多,咱家只有这几口人,爹想让你夏收过后再去。”
“真的?谢谢爹!”妞儿干活更起劲了∶“秀儿说,造纸坊里可好了,又干净又舒服,还能看见时先生!”
“爹,时先生长啥样啊?”
孙大回忆了下∶“时先生啊,她的皮肤白,长得……就是仙女的样子!”
“嗨呀……你跟没说一样!”妞儿手脚利落地又捆好了一扎。
“俺还是自个进城去见吧!”
田里热火朝天,田边站了一行人。
时月给墨子期他们介绍∶“这是孙掌柜的地,明年也将充公,重新分配给农民。”
孙子敬肉疼得想哭∶“对……”
前些天,负夏最早完成收割,粮食比去年增产了三分之一,因为地和产出都是自己的,农民更乐意好好伺候,所以普遍都增产了。
种好地不仅能让一家老小吃饱饭,达到一定产量还得农爵。
新法里有三十等农爵,最低的「第三十等」也能奖励到一亩好田。
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挣到爵位!
地头时不时能听见东家和西家对话∶“俺家一亩地打了一百斤粮食哩!”
西家不服气道∶“俺家一亩地都是打一百二十斤呐,麦穗灌浆的时候你家懒,没多浇水吧?”之类的对话。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种喜悦也感染了时月,她对墨子期等人说∶“走吧,我再带你们去看看排污系统,今天就要最后一次封口了。”
“这次封完口以后,厕所就能用了!”
第57章057(二更)
上次那事后,墨子期寻了个机会,想为他那些师兄弟赔礼道歉。
慕容野这个心机小能手,拒了人家整整八次!
他愈生人勿近,墨子期就更觉愧疚,尤其对时月的伤。
终于在第九次的时候,慕容野让人释放了一点态度松动的讯息。
这帮傻乎乎的墨门弟子立马就上钩了,不论自愿或者碍于墨子期面子,都表示了歉意。
此时,慕容野又展现了极度的亲和与礼贤下士,邀请他们麦熟的时候在卫国好好参观,看看在他的改革下,百姓过着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用他跟时月说的——他要收这帮人的心,而不是用财帛请他们做事。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
时月领着墨子期的人逛了丰收的麦田,又带他们去城外,两条输水道合垄的地方。
它们在这里汇集成一条,将会把污水输送到两里外的地方。
时月后来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办法处理这些污水,干脆挖了几个池子,准备曝晒它们,然后用生物降解,最后让附近农民拉去做肥水。
景庄头戴斗笠,站在垄沟上,指导着:“仔细一些,这里一定要抹匀。”
“不抹匀两边容易漏水。”
“哎,俺做活您放心!”工匠挽着裤腿,跳进土沟里。
沟里躺着丫型的三截管子,今天工匠要封口的就是三管交集的地方。
“景先生?”时月带人跟了上来:“今日怎么样?”
景庄一惊,回头行礼:“您来了。”
他看到时月身后还跟着不少身穿黑衣的人,顿时有些不解。
“这位是墨子期,墨先生。”时月为两人引荐。
“这是景庄,景先生。”
“墨先生。”
“景先生。”
双方见了一礼,互通了姓名。
“景先生可是咱们排污系统的总设计啊。”时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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