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开篇写点明主题: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他也快要二十二岁了,能取妻了。李朔觉得自己绝对比贾宝玉有担当,能够照顾好林黛玉,不会只会在内帷窝里横,连病一下,别人都要怪罪于黛玉。
原来他还以为是正经的古代世界,他还在连母猴子都没有的边关呆了七年,打了七年的仗。这痴性一起,越发觉得要娶林黛玉,穿一场红楼不娶林黛玉都对不起他这么辛苦的适应古代生活。林黛玉在俗世中只是孤女,他是武将,娶了孤女反而能让皇帝安心,更加信任,正是两面利好。
李朔读过原著,知道王子腾刚刚奉旨巡边时,林如海还没有死。他是江都县人,他得了恩典可以回乡寻找亲人并祭祖,正可拜访,借机求亲。
李朔早就抵达扬州,住在扬州知府大人的别院中,请他帮忙寻找亲人。
一边又低调拜访巡盐御使府,林如海收到李朔的拜贴,就算他已然病重,仍然支撑着身子整了衣冠在正堂招待。
林如海也有邸报,早知道辽东大胜之战,李朔将军少年封侯,此时正是受新皇宠信的时间。林如海深知为臣之道,李朔出身低微,在朝廷的根基也只是前一代病故的辽东节度使,这样没有盘根错节关系却有才华的人,新皇又怎么会不用呢?
林如海想过李朔很年轻,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年轻,才二十出头,便如汉代的冠军侯,在一样的年纪建立一样的不世功勋。
只见他玉冠束发,剑眉入鬓,双眸如寒星,脸如刀削,因为常年行军的缘故,所以拥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其实他现在还白了一点了。这英豪之美不下于演寻秦记时的古天乐——比那时的他年轻,却无角色的港男人物设定的市侩油腻。明明这个时代是以贾宝玉那种肤色为美,可是一见李朔,林如海就生“好男儿当如是”之感。
林如海没有爵位,官职也更小,所以朝他施了一礼:“下官参见侯爷!”
在林如海观察李朔的时候,李朔也把林如海的样貌看在眼中,他虽年近五十,两鬓生了白发,但见他的眉眼鼻子,年轻时定是一个翩翩美男子。
李朔扶住了他,说:“林大人多礼了。晚辈冒然拜访,还请见谅。”
林如海道:“侯爷能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林如海恭请他上座,李朔来访的理由也找好了,便是新皇生疑,他也能应对。
李朔道:“林大人,实不相瞒,李某冒昧拜访,也是有相求之处。”
林如海道:“侯爷请说,但凡下官能用上力的,下官一定尽力。只恐下官力微,帮不上侯爷大忙。”
李朔便道:“实不相瞒,我本江都县人,八年前因家兄所累犯了事,我们兄弟俩都发配辽东,家兄七年前病死,我苟活下来。”
林如海脸色不便,心中却想:当今官场莫揭人短,更不揭自己真正的短处,但是这少年侯爷说起自己寒微不光彩的出身时,一点也不见自卑之色。这样行事的人,若是没有功勋和成就的,十之七八是傻瓜;若是已有功勋的——功勋足可证明他的实干能力,那么他这种行事风格只怕是出于对自己的能力浑然天成的自信,心灵强大到了根本就不把这些当回事的地步了。——这人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人家本是本朝冠军侯,人中龙凤的事实,也不需要他林海来鉴定了。
林如海笑道:“人生起起伏伏,缘分天定,倘若侯爷当日没有落难,此时也无法建这不世之功勋了。”
李朔微微一笑,说:“如今我也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当年我们兄弟落难,可怜还连累了家人。我家寡母与嫂子、侄女具都落难,打入了贱籍,从此不知去向。我初回扬州,才知府、知县等官员时常轮换,他们也未必知道八年前的扬州是何模样,打听起来有许多困难。我听说林大人在扬州任上已有十年,林大人对当初的人与事只怕更有印象。便是林大人不知道的,府上亲朋、下人许也能知道一些。”
林如海叹道:“侯爷乃是至孝之人,下官定尽己绵薄之力为侯爷打听。”
李朔顿了顿,又道:“当日在辽东,前辽东节度使孙崇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孙大人早年也与荣国公有交情,听说林大人是荣国公的女婿。”
林如海道:“内人正是荣国公的女儿,只不过她过世多年了。”
李朔显得吃了一惊,说:“我从关外回来,不知此事,林大人勿怪。那么府上的公子,如今多大了?”
林如海神色黯然,说:“下官年已半百,膝下却也只有一女,如今正养在她外祖母家。”
李朔面上又是尴尬,表演得像是在关外已久,又不熟知官场人情的模样。
林如海本来是伤感的,还咳了咳,见他这种模样,不禁心想:方才提起自己的寒微出身和不光彩的历史,他都没有丝毫尴尬表情,这时倒是尴尬了。这人虽然有霍去病之才,可见心性单纯直接。他赶在了新皇登基送来汉武时期一样的大功,又是实心眼的人,这样的年轻人,新皇定然会重用。
林如海又想起自己的危险处境,他本是上皇的人,此时倒让他夹在上皇、新皇两头难以做人。天下是上皇的,也是新皇的,可归根结底还是新皇的,一代新人换旧人,自古如此。以他如今的身体,他已不求长命,只盼黛玉多点福缘。
贾敏在世时,也说贾宝玉只爱在内帷混,贾母书信上曾说过把两个玉儿凑一对,他也没有明确答应,这几年贾母也没有再提。林如海当年想着贾敏早逝,黛玉丧母又有不足之症,林家人丁单薄,好选择也有限,拒绝了贾家后,后来的人只怕还不如贾家,所以一边不拒绝,一边再看看。到如今也没有找着更好更合适的,只怕真要让黛玉嫁给宝玉了,到底是住惯了的舅舅家。
将来黛玉孤女出嫁,没有了娘家,多一条人脉护着也好。
第267章刺杀
李朔拜访了林如海,林如海派府中得力下人在江南低调追查八年前的李母的下落。
林家管家记起扬州一带的过去的一些人牙子,因为他们刚来扬州时,老管家也要向人牙子买人的。所以那老管家终于甄别出了当年负责去府衙带李家女眷的人牙子,老管家多留了心眼,没有和外人说李家的婆婆的儿子当了侯爷。唯恐这些人牙子会惧怕定北侯的权势而隐瞒真相,因为卖人时总不及可能是和颜悦色的,他们极有可能得罪了李家女眷。
人牙子经手的人太多了,多年前卖人的记忆会互串,但是他们在江南的行走路线是比较有规律的,也所倒能记起一些路线和三批疑似李家女眷的人。
林如海的人凭此线索追查半月,终于在镇江的一家商户府里找到了李母,核实了她从前的住址、亡夫名字、儿子名字生辰,一切就不会弄错了。
却说李家嫂子当年还年轻,有七分颜色,便做了那商户老爷的一房贱妾,那侄女儿今年十五,因为颜色不借,当作商户养女送去了县太爷家的给那大公子当姨娘,那母女就一时不方便接回来了。
所以林如海派去的人只先以林家官位和重金向商户买了李母,接回了李母回到扬州。
李母虽然才五十岁,却已经白发苍苍,她在商户家里做的浆洗婆子,原来的大儿媳当了商户贱妾后对她并不好。
李母当年做婆婆时多少总有点拿婆婆的架子,又总念着大儿子,而那媳妇深恨先夫犯事,连累得一家子。那件事是这样的:当年李朔的兄长李南在城中做长工,认识了与几个泼皮朋友。一日李南和泼皮朋友一起玩,听一个泼发说发现了一支外地行商的运银小队,泼皮们便起了贪念并裹协李南一起谋事,否则就要捆他以防机密外泄。当时李南自己也心动,又遇上从家里来看他的小弟李朔,于是他们便骗了什么都不懂的弟弟为他们放风。结果所有人都被官府抓住了。因为这运银小队不是什么行商,而是江南一些贪官秘密献给先太子的孝敬。
本朝死刑是比较慎重的,必要送刑部核准,但是别的刑罚是不用的,那些贪官们见银子没有丢失,并不想声张,便让当时的扬州知府判了流放边疆苦寒之地。几个泼皮被流放西北,而李氏兄弟流放辽东,他们的家人则打入了贱籍被发卖。
李氏兄弟发配辽东垦荒,结果又被强征当了兵,李南病死,而原来的李朔在病中被现代特种兵连长李朔穿越了。
李母被安置在林母西院,林母虽然没有主母,但是林如海到底还有两房老妾,其中良妾冯姨娘安排了人精心服侍李母,李母也是受宠若惊。
林如海再请了李朔来府里,安排李朔与李母相见,母子重逢,泪眼汪汪。李朔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虽然对李母没有多少深的感情,但也怜惜她一个寡妇养大原主,还被儿子交友不慎和犯错所连累。李朔也想尽到这个身份的责任。
当然,一直谋算娶林黛玉的林朔也是故意欠下林如海一个大人情,便和李母说多亏林如海扬州巡盐御史任上已久,才能记起从前的一些人,找着了她。
李朔说起大哥七年前就死了,李母更是哀痛欲绝。
李母哀痛之后又被强大的惊喜所震撼,小儿子已经贵为定北侯,如今皇恩尤重,让他回乡祭祖,再接了她回京去做老太君奉养。
李母吃过太多的苦,但是她余下的日子就有数不尽的富贵了,只要她不作。
林如海设宴款待李家母子,宴上林如海却撑不住了咳出血来,手忙脚乱请大夫。
李朔虽然通晓外伤处理的知识,但是对林如海这种脏腑五衰的病没有办法。脏腑五衰不像西医一样,可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是人体的生气将绝,只用人参等补药吊着命。
……
却说迎春和司马煊一行人在六月中旬低调抵达扬州。凌菲也算是不同时空的“故地重游”,颇有些感慨。沈绰姿是没有在扬州久居过的,但是张素却在扬州久居过。
时代虽然不同,但是一样非常繁华,他们三艘乌篷船在码头许久也未轮到靠岸。
迎春和司马煊站在船头,迎春道:“你是不记得了,当年我就是在扬州历练的,那时候你心里有我,不过开始时就是不承认。”
司马煊说:“你一个女人历练什么?”
迎春说:“我不用吃饭呀?我又不是什么龙孙凤子,普通人生存就用尽了一切力气了。”
司马煊说:“‘他’不好好照顾你吗?”
迎春说:“其实‘照顾’是一个谎言,是一靠文化,我从来不信。男子的什么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结果最后父母朋友都不能靠。女子也一样,父兄、丈夫真能靠吗?”
司马煊蹙眉,说:“那么爱呢,置于何地?”
迎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拥有倾国倾城貌的,人们所向往的爱情故事里,对女人的要求必须是倾国倾城。祝英台、崔莺莺、杜丽娘不都是这样?”
司马煊道:“难道你从前长得很丑?”
迎春白了他一眼,说:“你根本就没有明白我讲什么。”
司马煊说:“怎么不明白了?你没有倾国倾城貌,所以要历练出本事,便像钟无艳一样有才无貌。”
迎春一掌拍去,骂道:“你才钟无艳呢!”
司马煊举手一搁,两人手腕交叉,迎春还想给他点厉害瞧瞧,却在这时轮到他们靠岸了。
他们没有住驿站,而是在扬州一家客栈住下来,要暗中查访江南赋税上的事以及几位王爷在江南的触角。
江南的利益就是被这些官员截取了,肥了王爷们和贪官的私库,早被官员借空的国库嗷嗷待哺,新皇手上没有钱,什么事都难办。
上皇虽然还眷恋权力,但是当年他会选新皇登基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再选一个铺张贪墨肥私风的继承人,司马氏的江山也要崩溃。上皇是自己没有精力收拾烂摊子,就留给了儿子。
江南的盐铁税、商业税流失,田地被官员和亲眷非法侵占,田赋流失也十分严重。
司马煊便要先从私盐入手,他的下属官员宋谦提义去商行潜伏摸底,偷出账本。
司马煊并没有多少信任林如海,虽然林如海在任上已经熬干心血。
迎春说:“商行怎么可能让生面孔的人接触机密?况且以扬州为中转站,运到外地的私盐又怎么说?”
宋谦道:“王妃觉得到什么地方查最好?”
迎春说:“先不想到什么地方查,而是让我们团队明确目的、使命、价值观,也就是皇上要查到什么程度,我们查到底,朝廷认账吗?不说清楚,兄弟们办事时心中没底。”
司马煊道:“皇上已经派我们来追查此事,皇上的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迎春道:“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目的是扫除江南的贪污与亏空;使命是维护朝廷税收,保障江山稳定;价值观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司马煊想想皇兄的性子,道:“皇兄将此重任托负于我,便知这其中有别人动不了的人。”
迎春道:“这样就好,我就不喜欢办事时被人当弃子。就盐税来说,一个是私盐,一个是拖欠或亏空。大家还不太清楚前者数额到底有多大,林如海对后者应该有些数的。”
司马煊道:“你就是想找林如海,你又知道他就一定干净了?他是巡盐御史,两淮盐政成了这样子,他则无旁贷。”
“谁说我要马上去找林如海了?其实咱们从官员和盐商身上下手,他们全都是老油条,但是他们运盐、搬盐时还与一个鱼龙混杂的集团密切相关。”
司马煊道:“是什么?”
“漕帮。”迎春顿了顿道:“这一千多年以来南粮北调都少不了这些人。朝廷的这么多官员涉案,抱团抵抗,或者他们会推出替死鬼。到时我们就很难查清楚了,只怕打蛇不死,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只好认下他们送的替死鬼。但是江湖人、底层读书人和社会底层工人组成的漕帮是个突破口,柿子先拣软的捏。”
司马煊道:“这是个办法。无论是官盐还是私盐,都要人运,拿到漕帮出工的账本,就等于摸清两淮一带的食盐真正的流通量,那么只要减去盐引额度也就能算出其中有多少私盐。又可以凭此对涉案官员抽丝剥茧。”
迎春说:“把贪官除了,就可以分田地了。”
……
司马煊派了随行的武士出门打听漕帮消息,夜晚时,迎春和司马煊正在打座吐纳。
忽然,听外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迎春睁开了眼睛,忽然听到一声细微声音。不一会儿,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香。
“是迷烟。”
迎春见多识广,忙让司马煊暂时闭息。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动,门外有人搬动东西,然后亮起了火。
司马煊道:“他们要放火!快出去!”
迎春道:“还有宋大人、司棋、潘又安在屋里!”
迎春跟来,也就带了两个下人,好方便收拾东西,一个女子跟着那么多男子,总会有许多不方便的时候。
迎春和司马煊冲出屋门,那些放火的人不禁大惊,忙朝他们扑上来。司马煊左一掌右一脚,把这些放火人都放倒了。
迎春扒了一个放火人的衣服,包住头冲进了司棋的屋里,司马煊一见不禁大急:“念萱!”
直到见到她出来,他才稍稍放心,也冲进屋里将宋谦、潘又安都抱出屋子。
他们带着三个吸了迷烟的人跑到了院子,司马煊直接将两个男人扔进古代院子常设防走水的大水缸里,迎春也如法炮制。
司棋啊一声尖叫,迎春道:“是我!”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迎春道:“你小心跟着我,有刺客。”
司棋大惊:“怎么会有刺客,谁敢刺杀王爷和王妃?”
司马煊道:“现在不是商量这些的时候,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忽然屋顶出现四个黑影,只听嗖嗖嗖几声。
“是驽箭!”
司马煊一把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将迎春等人都护住,此时跟随他的亲随都被派出去调查漕帮了,宋、司、潘都不会武功。
迎春此时也已经把长春不老功练到了第二重了,施展出凌波微步,那四个发驽箭的刺客一时也射不中她。
迎春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运起内力朝屋檐的黑影一掷,几声惨叫,四个伏击的驽手摔下了屋檐。
gu903();司马煊收了宝剑,走到她身边,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