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张素叹道:“年少无知,才有这么大的疏漏。”
李碧莲道:“倒不是她疏漏,她是绝不可能让别人看她写的内容的。若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便能猜中她的心思了。”
张素接过来,一目十行,大致看了这话本的内容,其中描述故事中的异姓公主的用词极其恶毒,可见对她的怨恨之深。
张素一哂,说:“这证据拿到手了,可是人家也没有明说是我,这说的是‘柔然异姓公主’,我也不好对号入座去质问吧。朝堂尚不以言获罪,我怎么搞个文字狱,让后说呢。”
李碧莲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张素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浅浅一笑,说:“我说了让燕王去处理此事,你怎么又拿了回来?”
李碧莲道:“燕王不敢推辞此事,但是我也得和夫人汇报。夫人这时说不能以言获罪,可得怎么办呢?”
张素拍了拍手中的书稿,慢条斯理地说:“这么娟秀的字,只有你我欣赏,岂不可惜?你让燕王想办法让韩樱的诗词文稿和练字文稿外泄,随便捧她为‘京城第一才女’,再让那说书的拿这书稿出来,就说是‘京城第一才女’早就的话本原稿,让一些轻浮浪子和嫉妒的闺秀都看看。一死了之,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她身败名裂,成千年笑柄,多请说书人去酒肆茶楼里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是想嫁燕王都像疯狗一样牵累无辜了吗,就让燕王将之弄得求生不如死,再让燕王告诉她真相,可是那时她说什么也没有人信了。她写的《桃花劫》在我看来不过窠臼陈词,无趣了点;我喜欢这样虐心极了的真人真事。至于别的有心造谣和想逼宫的人,于国于民没用且能死的就别活着,让他们少受几年苦早日投胎,是我的仁慈。”
张素冷冷勾了勾嘴角,暗道:他们真当自己是谁,又在作践谁,当我是如来师侄吗?老公可是三界第一的傲狠手辣,我岂能堕了他的名声。
李碧莲不禁背脊发寒,这一招真的狠得不能再狠了。不以言获罪,但是有一些事比在公堂上获罪或者因言坐牢更可怕。而夫人不必自己出手,这是杀人不见血的,所有人都是凶手,但是又没有谁真是杀人凶手。
张素将书稿和诗稿都放在案上,邪恶一笑,手指敲了敲桌子,说:“你收着,回去吧。”
“碧莲告退。”
“等等。”
李碧莲留步,张素从空间取出一串珠链,道:“这是南海珠,你在外奔波晒黑了,拿去戴吧,有些美容养颜之效。”
……
没过三天,坊间不知从哪里流出仪国公府的韩樱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并且是“京城七秀”之首。
有人开了个头,说要高价悬赏购买韩樱的诗作真迹,没有诗作,便是几个字也好。
这事很快传进仪国公府里去,便有那府中为了钱的下人在小姐的垃圾中找出韩樱丢弃的习字稿,果然有人出价从一两到十两不等写了几张完好的。
悬赏人又说:“若能得到完整的韩小姐诗作真迹,愿出三百两银子。”
于是,仪国公府的好几个下人都整天盯着韩樱的院门口,只怕她院子中的洒扫丫鬟能拿稿纸出来扔。
过了好几天,才得到一首韩樱的无题诗,便有人在市进大肆宣扬这首诗了,又言她如何才貌双全、身份尊贵,是燕王妃的不二人选。
连不少官宦人家的府里都听说了韩樱的盛名,如王霜华、折月兰等有心之女都心怀嫉妒,刚刚嫉妒了张素,没由来地嫉妒韩樱,只盼也把她踩到尘埃去。而张真真还不知道,她跟着秀王妃暂时被软禁在燕王府,称是秀王妃得了急症,不宜走动,暂住燕王府。
如此过了二十几日,芍药新开,皇后雪姬在延福宫园子设了赏花宴,邀请了京中二十八位闺秀,连张真真都受邀了。
皇后还让燕王出席,大部分闺秀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以为这是皇后有意在挑选燕王妃的人选。
燕王道:“母后,我虽然忙着新军的事,但在坊间也听说韩姑娘乃是京城第一才女,不知韩姑娘能否即兴做诗一首?”
韩樱早被突然兴起的盛名弄得有些飘飘然,当场落落大方取来起身来说了些假惺惺的谦词。
皇后再“满意”地点点头,就像用看儿媳妇一样的目光看她,又连称韩家不愧是出国士的百年世家,韩家之女果然不凡。
这直让在场的仙娥转世有心借父兄地位嫁燕王将来在后宫争帝王荣宠的闺秀们心中爬出一条毒蛇,想把韩樱咬死,再把她那副纤纤清丽姿态撕碎。
待到韩樱当众做完诗,皇后让宫娥拿了诗作去看,赞了两声,又说:“皇儿,你也看看。”
交到燕王手中,然后燕王一脸惊艳的表情,说:“这不但诗好,这手娟秀的小楷也是难得。”
确认过了,果然不会错了。
皇后笑道:“那些无知之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从来不信的。只要女德好,贞静娴淑,女子当然是越有才越好,这聪慧的女子生养的孩子也聪慧一些。便是民间,多少无知粗妇能养出状元才的儿子来?民间目不识丁的粗妇便是真能供儿子读书,儿子也能中状元,这儿子的见识也是相对浅一些,儿子当官的能耐也要小许多了。”
燕王低头道:“母后高见。”
皇后道:“我只愿我天朝闺秀做天朝女子之典范。孩子小时便是随母的时间比随父的时间多,女子德才兼备了,才能多养出国之栋梁。”
诸多贵女起身来歌颂皇后的高见,多谢皇后的勉励,但是那些仙娥转世之女心中对韩樱的“才”就如心中扎着一根毒刺一样。
皇后当场又笑着让宫娥把韩樱的诗作真迹给在场二十七位贵女传阅,韩樱却是“端庄”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宠辱不惊”的“大家闺秀”姿态。她又飘飘然起来,心中狂喜,实在忍不住往燕王看去一眼,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她顿时俏脸绯红,心如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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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还施彼身
皇后这一次召次,在京都最为出众的适婚的各家女儿中形成了一种共识:就是皇后极有可能是看中了韩樱,内定了她为未来的燕王妃。
少女们回思燕王当时除了韩樱就没有怎么正眼看过别的少女,把原来对张素的嫉恨全都泄去了,连带着对张素想当燕王妃的种种谣言不攻自破。
别的少女虽然不会做写话本这么极端的事,但是当初的王霜华、张真真等人对于创造谣言也是功不可没的。当时能捕风捉影攻奸张素,韩樱的权势还不如张素,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谣诼她呢?
过了几天,市井之中又有传言,韩樱想要嫁给燕王当燕王妃,皇后、燕王也高看她,本也是郎才女貌。但是苦于大师批命,燕王命里不宜早娶,否则会逢桃花劫,被女子所累,乱了国运。
这个时代社会,反正男子是不怎么会错的,犯错也是起码有一半是被妇人所累,纣王失江山,错在妲己媚君祸国;安史之乱在于杨贵妃红毅祸水。
这双管齐下:一、把燕王的绯闻女主角转移到了现在盛名的“京城第一才女”兼“京城七秀”之首仪国公的嫡女韩樱;二、补充说明燕王命里不宜早娶的说法的理论逻辑。
所以从前对张素对燕王色授魂欲、不许他大婚、想当燕王妃的谣言不攻自破。
韩樱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又喜怒交加:喜的是,她就像是现代的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当听到自己和心上人是郎才女貌,心上人及他的母亲都高看她,内心总是喜悦的。怒的是,人人都说她想嫁燕王,少心羞人心思怎么能被这样不体面的全被揭开?
韩樱内对着嬷嬷丫鬟装端庄,撇清关系,悲伤委屈,自己绝对谨守女德,无越轨之举。
在外参加少女们的聚会时也是做好“京城第一才女”的派头,表面落落大方,面对嫉妒的少女们的挑衅时都要靠忍。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做出泼妇之态,这把柄被人捏住,名声传了出去,皇后对她的内定燕王妃就泡汤了。
韩樱为了自己的未来皇后荣华和燕王的美色当一个忍者神龟,连张素都觉得: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韩樱对皇后荣华和燕王美色是真爱,可是如果不是真爱,毁起来还没有意思了。
同时,张素写了信给张天新和岳鹏举,河北军给张天新放了一个月的假,他快马加鞭回京。
母子重逢乐未央,张素无论是去皇宫、政事堂衙门、官场交际、出门逛街都带着张天新。
甚至,在六月皇后千秋节的宴会上,张天新也陪着母亲,初见京城的已婚未婚女眷看傻了。从前张天新从来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宴会,市井见过张天新并喜爱他的小百姓不少,但是小百姓的话语权太小了。
在场的夫人太太能带着儿女来,年纪多在三十以上,已然色衰。护国郡主已嫁了十八年,年岁也不小,看着仍然是二十岁。除了眼神与普通少女不同,她比别的二十岁美貌少女更加剔透水嫩,眼睛更加清澈。
皇后在席上笑道:“郡主,少爷也长大了,可是要为他订门亲事?”
张素也不怕得罪人,道:“他爹爹不会允的,庸脂俗粉哪里能配他?他爹爹要求儿媳妇相貌比我儿更美,跟我文武之艺、琴棋书画都与我相当。”
张素心中也觉得自己以多世历练的本事与这群封建时代的女眷比很不要脸,可是她们非要盯着她,还碍她的事,她也不得不反击。
丈母娘心和少女心全碎了一地,寻遍天下也找不到比张天新更俊的少女,何况是文才武略、琴棋书画都与护国郡主相当的少女。数年前国难,满朝大臣、全国志士都束手无策,郡主武能救主驱虏,文能几年内安定朝堂。再说琴棋书画,单说琴技,过年宫宴上她那一手有谁及得上?
皇后叹道:“那如何寻得出来?”
张素道:“我也说过夫君,做人要谦虚。我儿和夫君长得像了九成呢,他自信我儿长得好,不是夸自己吗?夫君说,我当初嫁给他就是看他长得比我美,儿子也得像我一样不吃亏。皇后,你说我是那种只好美色的人吗?我愿意嫁他,不还是看中他的才华和对我好吗?”
韩樱看到张天新时,不知为何就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这种本能就像她看到张素第一眼就厌恶憎恨一样,这就如是前世有什么冤愆似的。
韩樱之母仪国公夫人也在场,韩夫人道:“不知郡马爷是何方人士?”
张素道:“夫君乃是玄门中人,并不喜这人间富贵。我要不是当时乃不住出手救了皇上,结下这因果红尘,我也不会入朝堂。”
这时是板上定钉的事实了,张素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还比燕王更加俊美气度不凡,她和燕王辈份年纪不对,她也更不会如谣言一样贪燕王的美色。
在场的从前暗地里恨张素以女子之身独掌朝纲的已婚妇女和恨张素欲谋夺燕王妃之位的少女都暗暗吃了一记耳光。
张素彻底用事实来澄清了与燕王的谣言,那些国子监的书生从新军中回来了。一些养尊处优的书生在军营实在是吃了不少的苦,赵琮倒还真的找了几个苗子。
刘进当时暗中观查书生们的立场,记下来后也都告诉了赵琮,赵琮通过这一两月的言行观察,对他们也做了筛选。哪几个是不可用的,哪几个是受人裹协。
那原来想要利用国子监贡士闹事的书生一出军营,发现原本对护国郡主那些下三烂的谣言全都退了,他们不能再借这股势。而国子监中原来可以裹协的人通过军营这么一折腾,一方面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另一方面他们打通了上层渠道就再也没有必要用不打招呼就“逼宫”的方法表达诉求。
通常来说,用那种跪求“逼宫”的方法的人大部分是有些知识和地位,又没有直通顶层沟通渠道的人,一旦有沟通渠道了,他们就会先通过合理的渠道表达一下,少有用激烈的方法。
而大部分书生自觉在燕王跟前挂了号,还仗着燕王将来能提携,心归于他,这种不打商量的贸然行动,他们也要考虑燕王的观感。若是被燕王认定是冲动不堪大用的,岂不是自己打碎自己的前途?
赵琮这一招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打得也确实不错。
国子监书生曹文辉、王普见在国子监闹不出事来,时间又隔了这么久了,又去与荆北来的廖子穆会面。
廖子穆知道了情况,答应去会见上头的人,曹文辉和王普就选离去了。
刘进和师弟李华再偷偷盯着廖子穆,傍晚时他先到了吏部左侍郎府的后角门,进了门去。
……
“吏部左侍郎?王家?”张素负手喃喃,微微眯了眯眼睛,说:“王铨官升得还不够快吗?我主持政事堂也待他不薄,他何以这样暗算于我?”
李顺笑道:“这世俗中人,谁会嫌钱少官小的?”
郡主府长史胡栋也在一旁议事,张素是“用人只看能力,必要是疑人也要用”的大胆,总要培养助手,增长他们的眼界。
胡栋说:“若是郡主退出,李尚书最有可能当上平章,那么吏部左侍郎自然就能做吏部尚书了。我听种将军说过,李尚书这人做事一板一眼,忠直不怕死,他把着吏部,这几年甚是清明。”
李顺道:“会不会是李尚书推了王侍郎出来做的。李尚书才四十,只怕还有一翻雄心的。就算当年师叔救过他,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王侍郎也是李尚书提拔上去的。”
张素眼睛划过一道寒光,如果曾经共患难的李尚书也有份想推她下台,除掉了他,掌握朝堂实权的岂不全成了她的人?张素还是不想这样的,毕竟她将来要走,她并不希望朝堂没有她就撑不住。
张素摇了摇头,说:“他……应该不敢吧。当初还都初定朝廷时,李尚书也是兢兢业业。”
李顺道:“朝堂的事,我一个方外之人,不是太明白。师叔虽然能看透那些书生的家族的利益诉求,可是师叔时常忘了,呆在你身边的也是人。不管是不是,我只想提醒师叔一句,是人,都一样。”
张素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现阶段,那几个书生想要“逼宫”也形不成势,闹不出大事来。
却说韩樱,如今正值她将会是未来的燕王妃的绯闻正值最热门的时候。市井之中求她的字和诗作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原先赵琮和刘进等人安排的托儿已经退去,上来一些真正的纨绔轻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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