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玻璃之歌 秦三见 2342 字 2023-09-03

黑咕隆咚的体育场看台,焦望雨停下脚步,竟然呆呆地听了好一会儿歌然后才想起来接电话。

来电人是濮颂秋,看见手机屏幕显示的人名时,他突然就紧张起来。

就好像自己偷看人家被抓到,偷偷喜欢人家被发现。

明明没有。

焦望雨并不觉得自己有喜欢濮颂秋。

他没有喜欢任何人,他只是不小心对同性会有多一点的好奇。

他使劲儿搓了一下眉心,骂自己是个傻逼。

接起电话,濮颂秋问:你在哪?

怎么了?

对面很安静,是已经吃完晚饭回宿舍了?还是他们又去了其他的地方?

没事,濮颂秋坐在宿舍,程尔跟简绍都出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外面已经黑了,焦望雨还没回来,之前他陪焦望雨一起买的小手电被放在桌子上,他发现后有些担心,看你手电在宿舍,天黑了。

天黑了。

担心你没带手电,不方便。

担心你不方便的时候,没人帮你探路。

担心没人帮你探路,你自己遇到什么意外。

所以,就算不想再离你太近,却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给你。

濮颂秋盯着对面桌子上的小手电说:你没问题吧?

焦望雨突然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濮颂秋的问话像是什么呢?

像是刚好扎在心上的一根针。

没问题。焦望雨说,我有朋友在。

濮颂秋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轻声说:那就好,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手机变成忙音,焦望雨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他重新把电话拨了回去,打给了濮颂秋。

你在哪啊?焦望雨压抑着情绪问。

宿舍。濮颂秋有些意外,怎么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拿起了钥匙。

我在体育场。焦望雨说,看台上,一个人。

濮颂秋立刻出门,差点撞到了回来的程尔:等我。

程尔疑惑地看着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那人已经跑走了。

火急火燎的,干吗去啊?程尔嘀咕了一句,进屋了。

濮颂秋一路跑到体育场,偌大的体育场只有几个人在踢球,他进来后,望向四周的看台,找了半天,终于在主席台旁边看到了焦望雨。

焦望雨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像是雨天被人遗弃的一把破了洞的伞。

濮颂秋赶紧朝着他的方向跑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决定还是太愚蠢。

他根本做不到疏远焦望雨。

喜欢的人就在面前,朝夕相处,他怎么可能对对方的一切视而不见?

不可能的。

至少他狠不下这个心。

濮颂秋到了看台下面,迈着大步上去,直到站在焦望雨面前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骗我?濮颂秋问,你朋友呢?

焦望雨笑了:没有朋友,就我一个人。

焦望雨看不清周围,却能看清面前的人。

他说: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你。

濮颂秋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是约了人么,焦望雨说,怕打扰你们。

他的话让濮颂秋心里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认输似的说:我也骗你了。

什么?

我没约人。濮颂秋停顿了一下说,我一个人在教室。

焦望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所以说,咱们俩彼此彼此。

见他笑了,濮颂秋揪着的心也放松起来。

十八九岁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把心事藏在树荫下、乌云后,不想说,不敢说,只能跟自己演对手戏,把自己折腾得失魂落魄。

他们没有质问彼此为什么要说谎,因为生怕对方也要追究自己说谎的责任。

两个人,都没法坦诚地把心事掏出来给对方一一解析,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因为连他们自己也常常不知所措。

濮颂秋站在下面一级台阶,微微仰头看着焦望雨,他看到面前的人微微皱着眉头,风把刘海吹得散乱,对方手里还攥着一张脏了的湿巾,卫衣外套的口袋,露出了一小截烟盒。

濮颂秋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焦望雨什么时候买了烟,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跟谁学的?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

发生什么事了?

要不要聊聊?

濮颂秋想问,但说到底,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确实,他恨不得把焦望雨囚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给别人看、不给别人碰,别人多问一句都不行,他要这个人完完全全都是自己的,浑身上下都烙下自己的痕迹,证明这是他的归属。

但那只是过分的渴望,必须被压抑被克制,焦望雨不是他的,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至于将来,濮颂秋也没那个信心和期待。

所以,他不问。

他给焦望雨足够的空间,也给自己喘息的可能。

问太多,万一得来一句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怎么办?虽然他觉得焦望雨不会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来,但难保对方心里不会厌烦他。

还是保持冷静。

爱要克制。

见不得人的爱更要克制。

濮颂秋伸出手:走吧,回宿舍。

说来也是奇怪,就这么一个动作,简单到只要功能健全,每个人都做得出来的动作,却让焦望雨风筝一样飘摇的心突然就有了着落。

漫无目的、茫然无措的一场飞行终于可以降落,降落在濮颂秋向他摊开的手心里。

他下意识想去握对方的手,但在最后关头清醒,抓住了濮颂秋的手腕。

他握得很用力,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对方那里,听着濮颂秋的指示,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下了看台。

天开始冷了。焦望雨说。

嗯。

是不是冬天快到了?

还得一阵子吧。

我总觉得明天就会下雪。

濮颂秋轻声笑了笑:才十月中旬。

焦望雨也跟着他笑。

说的也是。焦望雨说,那我觉得明天会下雨。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路上人不多,在路灯光线明亮的地方焦望雨也没放开濮颂秋的手腕。

gu903();路人怎么看,焦望雨看不到,濮颂秋不在意,走在微凉的夜里,他们不关心任何人,只沐浴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