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病抬手接过霍乱终于找过来的软垫儿垫到身后,她坐下后的三十分钟里没人动手,大家都在互相观望,直到一个人拿起画笔在她脸上乱涂乱画。
接下来的五个半小时,观众前仆后继,有把水倒在她头上的,有拿泥土抹在她身上的,见她都毫无反应,于是,他们剪碎了她的衣服,拍下她的裸|照,用刀子划破她的皮肤,在她身体上刻下污秽的脏字,最后有人拿起枪塞进她嘴里的时候,被制止了。
祈无病语气淡淡的,这位艺术家说,这是她经历过最漫长的六个小时,就好像身在人间的地狱里被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施加酷刑。有人评价这个作品荒诞到毫无意义,但那张惨遭蹂|躏后的艺术家满身伤痕,眼眶含泪的照片却极具艺术美感。
他慢吞吞地说,那可是人性中最极致的恶亲笔展现出来的画作。
佘禧堂喝着水说道,她做了一件没有人愿意并且敢去做的事,很聪明。
不。祈无病抬眼看他,她是愚蠢的,因为最不该去试探的东西,就是人性。得到这个艺术作品的同时,她的灵魂也病了。因为太过清醒,反而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现在,他开玩笑似的歪了歪头,你不该试探我。
佘禧堂垂下眼帘,绕这么一大圈,你在袒护谁?
祈无病耸肩,你猜呢。他撸起袖子,这个人面刺青,是你纹的吧。
佘禧堂愣了一下,想摸上去,却没能伸出手,你怎么知道?
霍暝的日记里。祈无病想了想,他喜欢到恨不得下|药也要上|床的人,其实不是贺渡,而是你。
我上次看到你给我画的人面像,一下儿就明白了。不过,他连自己的日记都在造假,是为什么呢。
佘禧堂垂眼,你侄子还在,别说这种话题。
祈无病扭头看看霍乱,怎么,你听不懂?
霍乱咬着鸡肉开口,我很懂。
祈无病点点头,那就好。
佘禧堂沉默了一会儿,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此时,警局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胡焕和胡七九人没抓着,人命案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加上霍凡,这已经是第六个了,袭珧低着头,观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闻观坐在他对面,神色冷静,他们的死亡原因一样,都是被活物撕咬吞食,所以尸体很零碎。他接着说道,那个活物就是藏香虫。违禁药物食用过多,会产生幻觉,潜意识把藏香虫当成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拼命保护,只想藏到最安全的地方。
袭珧后背发凉,猛抽一口气,所以,他们就全都吞进了肚子?
闻观点点头,药不全是胡焕那条线上卖的,可以查查死者之间的关系,应该就能找到另一个卖主。
袭珧愣了一下,你恢复记忆了?
闻观拿出手机,随口应道,嗯。魏潜给我的保证还作数么,抓到胡焕和胡七九,给我戴罪立功。
袭珧:算数。他拿出一沓子资料,有四个受害人的情况很类似。
嗯?
他们和欢瑞孤儿院的前任院长都有过联系。
闻观思索很久,啊了一声,周院长啊。
袭珧盯着他,当年就是她把你收养到孤儿院里的对吗。
闻观说,算是吧。
袭珧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子上,魏队刚调查过,周院长本名周寒,是欢瑞孤儿院前任院长,儿子叫郭兴,儿媳妇叫林阳。两年前郭兴车祸死亡,周寒双腿残疾,患上精神病,和林阳住在老街。他顿了顿,现在,她也在服用违禁药物
袭珧猛地抬起头,她就是下一个!
闻观张了张嘴,也许?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袭珧不等他回答,猛地站起身,冲去了魏潜的办公室。
闻观静静地坐在原位,端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喝着水,脸上毫无波动,一只手在屏幕上啪啪打着字。
-在干嘛呢。
-无病,在干嘛呢。
-祈无病。
发完就盯着屏幕等回复。
周寒手里的药并不是走的胡焕那条渠道,魏潜查了很久,都没找到卖主。
半年后,却查到了霍凡的名字。
霍凡是突然死在家里的,尸体破碎,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在周寒的人际关系里,他并不是受害者,而是中间人。
周寒手里的大部分违禁药都经由过霍凡的贸易公司,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魏队!我们必须立刻去周寒家!袭珧大力推开门,碰撞声震响了窗户边的一个花盆。
魏潜没有回应,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密麻的文字,眉头紧皱。
从周寒身上,果然挖出了不少东西。
先别急。他说,你来看看这个。
袭珧大步走过去,藏香虫发作期到现在都没查清楚,万一他突然没了音,屏幕上的光有些刺眼,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熟悉的一条老街,就在医院楼下。
祈无病看着小卖部招牌,挑了挑眉,来这儿干啥,买糖?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粉色的棒棒糖塞进嘴里,我有,之前闻观去给我批发了一箱。
佘禧堂看了他一眼,吃太多会坏牙。
祈无病不耐烦的啧一声,闻观让我每个月都去检查牙齿,我都服了。
明着抱怨,暗里秀的很是坦荡。
他的手机还在不停叮咚叮咚响。
应付说话的空隙,他不忘满眼认真的回复消息。
-在外面。正在吃糖,你呢。
他眯眼想了想,觉得床都上了,理应主动些,就又发了一句。
-我现在挺想你的。
佘禧堂和霍乱看着他捧着手机,满脸诡异微笑的打着字,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明明是场重头戏,他特么跟玩儿似的。
无语。
小卖部里很安静,还是营业状态,林阳和周老太却都不在。
屋子里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儿,货架上的物品看着也像堆放了很久,东西很少,几乎全是空位。收银台上要更凌乱一些,几包零食被拆开叩在上面,薯片散成了一片。
这是,被打劫了?霍乱一脸激动,蹦跳着往里边儿蹿。
祈无病头疼的拉住他,怎么,你想再去添把火?
霍乱哼唧着转身,带着商量的语气,小叔叔,她们一定遇到了危险,我得去看看。
祈无病拍拍他的脑袋,那你去吧。说着仿佛难舍难分的话,人却没跟着一起,反而开始往后挪。
你不进去?佘禧堂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快扛不住了,都到门口了,你让你侄子进去你都不进?
祈无病浑身写满了拒绝,我是想找你聊聊霍暝的,但你偏带我来一个好像案发现场的地方,看着就很可怕,我不进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佘禧堂的眉毛狠狠抽动,你就不怕你侄子有危险?
gu903();祈无病客气的笑笑,多锻炼锻炼以后才能顶天立地。我已经是大人了,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