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在某个时候选择逃避现实。
忘了就忘了吧,人要往前走。
陈仰的知觉渐渐恢复,选择性的失忆跟李跃的事性质上不同,前者跟都市异闻挂不上钩,后者在任务者里都是个异类。
干脆趁这次去一趟第九康复院吧。
这趟车的终点站就是。
陈仰示意刷手机的大妈看大叔:他怎么盯着我不放?
大妈在看微信群的聊天记录:这我不知道,大概是投缘吧。
陈仰跟大叔对视:也不跟我说话。
上次他是说了话的,大妈瞅瞅,没瞅出名堂,八成是病情加重了,一会一个样。
陈仰伸手在大叔眼前晃了晃。
大叔反射性的眨眼,视线没移开一分。
钉上他了一样。
老大哥?老大哥!大妈喊了几声都没反应,她的眼睛在陈仰跟老大哥身上一转,小伙子,我看这样好了,不如你送他去公安局吧。
陈仰:
于是陈仰把大叔送到了公安局,随行的还有大妈跟司机。
陈仰没进去,他在台阶下看的。
大叔被带进去,脖子一直往后扭,像是在执着的寻找某个东西或者人,他发现陈仰的时候,又是跟车里一样的看着。
只不过眼神是茫然的。
就像大妈所说,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
将近五点的时候,陈仰出现在第九康复院门口,等着张琦出来接他。
好像遗漏了哪个事,算了,回头再说。
张琦来得很快,穿着新发的黑色制服显得很挺拔,他拍着陈仰的肩膀说昨天才见的面,怎么今天上这儿来了。
陈仰说有点不舒服,过来看看。
张琦眉头打结: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道。陈仰叹气,说不上来,就是腰酸背痛,浑身没劲。
张琦狐疑道:老弟,我怎么听着是你躺多了?
陈仰抽抽嘴。
挂了号,张琦把陈仰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客客气气的喊:孙医生,我老弟陈仰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凉润的声音:进来。
陈仰糊里糊涂的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充满了十分浓烈的强迫症风格,冷冰冰的规格化,让人感到拘谨。
桌前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三十多岁,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白大褂穿的整洁,里面是蓝色衬衫束着条纹领带,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姿态儒雅。
孙文军,在陈仰的记忆里替代李跃的人。
陈仰被陌生的感觉不断冲击着,脑子里刮起了风暴,迟迟都没动弹。
孙文军从电脑前抬头:小仰仰,病历本带来了吗?
小仰仰是什么称呼?陈仰的表情管理差点崩掉,他清清嗓子:我忘了。
病历本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
上面签字的不是李跃,都是孙文军。
没关系,没带就没带吧,不要紧,你先坐。孙文军点击鼠标,英俊的面容挂着笑意,哪里不舒服?
陈仰坐在男人对面:胸闷。
嗯,还有哪?
陈仰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别的我就形容不出来了。
你过来些。
孙文军椅子一转,捞了听诊器靠近,发现陈仰坐着没动,他镜片后的眼里浮现一抹古怪,含着点调侃:小仰仰,你出院才过两天,怎么就跟不认识我了一样。
陈仰心里一紧,面上笑道:怎么会,我是怕自己的身体出什么事,疑神疑鬼的,就很紧张。
你走之前做过全身检查,是我亲自监督的,就复建这块来说你很成功,不紧张啊,放松,外套拉链拉下来,对,就这样,手放下来,别挡着,我听听你的心肺。
接下来,陈仰找借口跟孙文军提起了自己三年多的治疗,不动声色的观察。
从医治到苏醒,再到康复,这个男人都很清楚,符合主治医生的身份。
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也没有半分异常。
陈仰的身体好得很,孙文军自然检查不出来什么。
你先别急着找工作。孙文军说,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陈仰垂着眼:孙医生,我
孙文军拿水杯的手顿在半空,揶揄道:你原先不都叫我小文哥哥?
陈仰:
出院了就生分了。孙文军在陈仰接话前失笑,你以前还拿着书叫我读给你听,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医生哥哥。
陈仰惊呆了。
这不是我,绝对不是。
陈仰如遭雷劈的坐着:那你读了?
不读你就不睡。孙文军无奈,也只是一段时间的事,后来你就能自己睡了。
那意思像是说,你能自己睡我很欣慰,孩子长大了啊。
陈仰无语。
男人取下无框眼镜,瞳孔不是纯黑的,带着点浅灰:小仰仰,你给我的感觉和出院前的不一样,紧张局促生疏,还有防备,心不在焉,跟我说说回家发生了什么?
陈仰心底震惊这人的敏锐程度,嘴上犹豫的说:没发生什么,就是我有本书
《量子论之意识与世界的关系》。孙文军慢条斯理的擦拭镜片,说的是这本吧,你命根子,怎么,你的变化是因为它,丢了还是脏了,让你这么不在状态?
陈仰摇头:没丢没脏。
那就是有了看不懂的地方。
孙文军前倾上半身,手肘压在桌上,语调跟眸色都是温柔的:回去发给我,我给你讲解,要记得发给我,嗯?
陈仰跟不上这发展。
这番谈话以孙文军临似加个手术收尾。
陈仰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张琦探头进来:老弟,没什么事吧?
陈仰搓搓脸:没事。
那就是闲的,闲病。张琦爽朗的拍着他哈哈笑了几声,看看办公室,孙医生呢,忙去了?
嗯。
陈仰记得自己的护工叫阿九,长得高高大大的,做事很沉稳,话少,总是沉默。
他向张琦打探了,意料之中的没有阿九。
张琦说他的护工是个姓王的,叫王贵,现在就在七楼病房照看一个大爷,还带他去看了。
王贵对陈仰是很热情的,一见到他就抓着他的手问个不停,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是好了吗,是不是后遗症并发症之类。
陈仰对他的感觉和孙文军一样,很陌生。
李跃不存在,阿九也不存在。
这三年多跟他密切相关的三个人里面,两个都被一键替换成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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