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看着身形仓皇的孙一行,又去看文青高举在头顶的公文包。
刚进任务世界里的车站,大家还是会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渐渐的,一个两个的死了,越多越多的人顾不上行李,随身携带的小包也只是随便拎着挎着。
只有孙一行不同,他始终把公文包紧紧护在胸前,生命一般攥着。
孙一行的异常举动必然会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文青是行动派,他在第二天早上动手了。
陈仰对依旧乐趣满满的文青说:说也说了,包可以还给他了吗?
文青眯眼:好吧。
他微笑着看只到自己肩膀的瘦弱男人:孙先生,这是误会对不对?
孙一行吸着哭红的鼻子不停点头。
文青愉快的说:那就行,包拿好。
孙一行伸出两只手接,碎裂的镜片下,一双红肿的眼里是要拿回救命稻草的紧迫。
公文包却擦着他的指尖掉下来,开口的地方朝下,里面的东西全落到了地上。
文青惊诧道:孙先生,我让你把包拿好,你怎么不当回事?
现在你看,都掉出来了吧。
孙一行颤抖着捏紧拳头:你你欺人太甚!
这说的,又误会了不是。
文青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好了好了,我帮你捡。
公文包里没几样东西,一份装在文件夹里的文件,一个廉价的破旧眼镜盒,一瓶没拆的矿泉水,一个小面包,半盒拧在一起的苏打饼,还有
一张卡。
黑卡。
很突兀,格格不入的小东西。
身份号跟车票都不在里面啊,孙先生还是很小心的呢,知道放在兜里。
文青把公文包拎起来。
孙一行什么话都没说,煞白着脸一把夺过包就跑了。
慌不择路,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一片。
文青拍拍刘海:哎,大早上的都不安稳,咖啡没了,再去泡一杯。
陈仰说:冯老,文青他
向东前后左右一瞧:冯老哪呢?
陈仰也瞧了,没见着,他嘀咕:刚才还看见了。
文青那逼,没事别招惹。
向东瞥到小雀斑偷看陈仰,他凶狠的瞪过去,把对方瞪得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妈得,白菜那么清淡,竟然有的是人喜欢吃。
我去找画家,看他有什么发现,十点我们在一楼大屏汇合。向东说完就回了餐厅,准备再搞点吃的,死了也是饱鬼。
陈仰在想上午要做什么,还能在哪找到线索。
其他报摊都没发现,要不要从吃饭的地方下手,好像大家都还没找过。
黄书里的话就一句,按照常规套路,应该还有。
陈仰昏头昏脑的往前走,后面的小腿被拐杖戳了两下,他停下来等搭档兼阳气。
朝简拄拐走近:那张卡是全球限量款,不限额。
陈仰没听清:什么?
卡。朝简说。
陈仰这下搞明白了,少年说的是孙一行的卡。
不限额啊竟然不限额
陈仰发出刘姥姥看庄园的惊呆了表情,那种好东西,他一个小老百姓也接触不到,只在妹妹追的霸总偶像剧上见过。
陈仰把关注点从卡挪到孙一行身上。
刚来这里的那天晚上,陈仰跟孙一行聊过天,对方说自己快四十岁了,还住在二十来平的出租屋里,没什么积蓄,工资都拿来还债了,讨不到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很没用。
陈仰有九成的把握确定孙一行当时没撒谎。
那种常年在社会底层游走,迫于生计,对生活无望是演不出来的。
孙一行欠着债,生活拮据,那张卡等于把他的人生重新洗牌。
现在陈仰知道几个信息,卡不是孙一行的,也从他那番真情实意吐苦水里面得知,卡是在那之后才有的。
这里的人,谁有那个能力拿出不限额额卡。
又为什么给孙一行?
也不知道给他卡的人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陈仰被那些个问题绕着,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能断定是在活着的人里面,范围就小了。
文青看出来了吗?
朝简吃包子:猜的。
陈仰诧异的想,那文青在现实中的物质生活也不怎么好。
穿着上看不太出来,挺会打扮的,就是脑门的刘海太厚,显得闷。
陈仰忽然说:也不对啊,那晚孙一行跟我吐苦水之前,也就是光头还没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抱着那包了。
没有卡,他干嘛抱那么紧?
朝简道:文件。
陈仰眼睛一睁,想起来了。
孙一行说他这趟是要出差,文件送不到客户手上,工作肯定就没了。
还说好不容易做够一年的工作,又要重新找了。
陈仰记得自己有安慰说,这个空间的时间点跟任务世界不同,回去的时候,人还在火车站,车也没开。
孙一行当时的反应不亚于死而复生。
陈仰理清了大概的脉络。
那番吐苦水是分界线,在那之前孙一行在乎公文包是为了文件,在那之后是卡。
身份号跟车票都在身上,这两样像邪物,而关系到现实生活的卡在怀里。
陈仰看少年还没吃完的包子:你觉得那张卡是谁给孙一行的?
朝简转着包子,这吃一块,那吃一块,隐隐有几分难以下口的架势,他说:我不了解其他人。
陈仰说:我也不了解。
对方是还活着的人可能性比较大,我,你,向东,小个子女士,那个全身不超过100的年轻人,文青,这些都可以排除。
剩下的只有冯老,画家,哑巴。
朝简放下包子。
陈仰忙问:怎么了?三选一有想法了?
朝简看着他,半响绷着脸开口:包子不想吃了。
陈仰:那就扔了?
嗯。
陈仰跟他一起去找垃圾桶:这包子不新鲜了,馅也不好吃,回去我给你做。
嗯。
朝简把吃剩的小半个包子扔进垃圾桶里:要肉的。
陈仰没半点犹豫,带着哄小朋友的意味:肉包子是吧,没问题。
包子的事过去了,你跟我说说想法?
朝简:不知道。
陈仰刚要露出无语的表情,就听他道:不过,对方这一轮就会露面,自己出来。
这个事之后,孙一行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陈仰,公文包也依然在他胳膊里埋着。
陈仰没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