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官家胆大任性一点,寻机要罢黜太子也不为过。
“大概率会禁足,不得入政事堂。”盛宣知平静说着,神色不动。
“真的,你可别骗我,哪有这么好糊弄。若是我,那不是要曾你病要你命,网开一面只会给自己徒留祸害。”苏锦瑟没有被糊弄过去,严肃地分析着。
盛宣知不曾她如此敏锐,笑说着:“只是最后结局而已,中间过程虽有起伏,但结局不会错的。”
“罢黜太子是大事,大梁士大夫治天下,官家已经任性过无数回了,景王之事便是士大夫中内有矛盾,没有及时劝阻,才导致北边边境步步退让,生民涂炭。这样的错,他们不会犯第二次。”
“而太子之位是所有士大夫的底线,他一旦动了,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士大夫就会把刀转向他最为看重的杨贵妃和崇王,别小看那些文人,官家不一定付不起代价,而且我之前力挺平民出生的钦差两浙,有替他保下功劳,民间威望也不会任由官家做出此事。”
太子殿下挑了两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苏锦瑟仔细想了想没找出错处,只好点点头,勉为其难地说着:“信你一次,骗我你就死定了。”
她故作凶狠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了,消气了吗?”
“一点点消气了,没有凉糕气消不下来。”苏锦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殿下的讨好,非常有骨气。
潜台词非常明显,想让殿下去两浙偷偷运点回来。
“那你再气一会,就会发现过几天,自南边的其他东西也都会一、一、没、有。”太子殿下不为所动,冷静地扔下炸/弹,直把苏锦瑟炸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太过分了!”她愤怒地摇着盛宣知的肩膀,咬牙切齿。
“这个夏天过了,一切就就好了。”盛宣知把人抱在怀里,小心地哄着。
苏锦瑟心如死灰,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动,眼角甚至微微渗出一点泪花:“距离夏天结束还有四十天呢。”
要过四十天没有凉糕的日子!
生不如死!
盛宣知嘴角露出笑来,视线不经意和小心翼翼挪过来,要偷吃冰乳酪的猫招财对视一眼。
猫招财琥珀色猫瞳注视着他,尾巴竖起,虚张声势地大叫一声,叼起乳酪上的小樱桃拔腿就跑,速度之快,连风都要望尘莫及。
“你这人未免也太不招猫喜欢了。”苏锦瑟目睹一切,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啧啧称奇。
“殿下,官家有请。”欧阳泛流快步走到藤架下,恭敬地说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官家的发难竟然如此之快,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我不止不讨猫喜欢,人也不行。”盛宣知把人从膝盖上松开,起身打趣着。
苏锦瑟吸了吸鼻子,又是委屈又是坚强地安慰着:“没事,我也不喜欢他,现在二比一,不对是三比一,算起来,是我们赢了。”
没有凉糕,真的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减肥中,好想吃披萨,汉堡,冰激凌,嘤嘤嘤
第144章东宫遇刺
苏锦瑟这一等就等到天黑,太子殿下还未回来,欧阳也没有一如既往地来传话。苏锦瑟虽然已经知道盛宣知的计划,但眼皮子开始莫名地跳起来,便让张如九去前面打探一下。
张如九急匆匆地去了,直到饭前才回禀。说是垂拱殿那边突然来了许多大臣,政事堂的所有阁老也都被人接走了。
垂拱殿是历任大梁皇帝正儿八经处理政务的地方,轮到庆延帝手中,大门都没开过几次,这次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娘娘不必担忧,这几日前朝不安定,边境四处都有纷争,朝堂重事一向来得急,殿下有事累了也会直接歇在政事堂。”张如九安慰着。
深夜的东宫格外安静,起伏连绵的宫殿被黑夜笼罩,零星而起的灯光在夜风中缥缈而动,整个东宫安静地只有蝉鸣虫叫。
苏锦瑟不安的情绪蔓延到猫发财身上,猫发财有些焦虑地舔着毛,又时不时舔了舔苏锦瑟的手,猫尾巴卷在她手臂上,整只猫趴在她怀中,可耳朵却是时不时地抖了抖。
“嗯,下去吧,把前院看好,不要让人随意走动,之前黄门中的空缺填补上来了吗?”
遣散远水居之前,似云交代了一个小黄门和来仪殿有关的事情,欧阳泛流雷厉风行,把前后殿都整治了一遍,揪出了不少人,黄门之中尤其多,导致了前殿的黄门出现了空缺。
“还未补上,殿下便叫夏将军直接补上禁卫军,顶了各个关卡的位置。”张如九解释着。
夏将军便是夏及晨,乃是武安侯唯一尚存人间的孙子,灭门之祸中被范阁老暗中救下,后又接着给殿下挑选伴读的时机,换了个身份借机送了回来。
殿下早已说过,东宫若真有问题便去找夏及晨。
“你这几日约束好黄门,让他们不要和别人起冲突,温嬷嬷,你也一样,让小宫女们不要到处走动。”苏锦瑟吩咐下去,“这几日若是和外人有接触便直接抓起来。”
张如九和温嬷嬷一脸正色,起身退下。
“去请夏将军来。”她把猫发财抱在一旁的小盒子里,起身准备见客的衣服。
“娘娘是担心殿下了。”王嬷嬷给她梳头的时候,低声问道。
苏锦瑟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放空,虚无的落在一点上。
她突然发现今日殿下来的时间不对,殿下是午后才回来的,来时行色匆匆,衣服都不曾换过。
殿下行程是很满的,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宫,中午若是回来便会让欧阳太监传话,厨房便会准备两人的午膳,若是不会,厨房就分两批准备,苏锦瑟找人送过去。
只是半月前政事堂突然戒严,不能随意进出,苏锦瑟为了不给殿下惹麻烦就停了这事,只吩咐欧阳泛流盯着殿下用膳。
她嫁入东宫一年,从不见殿下有过午后回来的时候,她今日也是被凉糕迷了眼,一时间忘了这些事情。
“半月前宫内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苏锦瑟垂眸,低声问道。
王嬷嬷想了想:“东宫内的话,就是欧阳太监整顿内外殿的事情了,牵出不少和外面有勾结的人,但那个丁香至今还未找到。东宫外的话,除了那个昭仪的事情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哦,还有一件,太医院有些药不见了,说是有小药童监守自盗,不过丢的药都是不起眼的药随,所以没闹出什么火花。”
“太医院药童偷药碎?”苏锦瑟沉吟片刻。太医院的药方都是有备案的,月底统计药材的时候,少一两都会被发现,所以偷药碎并不奇怪,只是既然是无人要的药碎又怎么会被发现。
“那个人是怎么被发现的。”
王嬷嬷想了想,谨慎回道:“只听说是一个太医闻到了他身上的有个奇怪的香味,后来也不知怎么查到这事身上的。”
“去查一下随便去问问都是什么药,再去打听一些半个月到现在,宫内有什么异样,只要是奇怪的事情便都报上来。”苏锦瑟吩咐道。
“是,娘娘。”
“娘娘,夏将军来了。”如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锦瑟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起身说道:“请进来吧。”
这是夏及晨第一次入夜后进内院,除婚后太子殿下为她引见过太子妃,之后便一直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他入了安朝殿,只管自己低头行走,眼角都不乱飘一下。
“卑职拜见娘娘。”夏及晨行礼请安。
“赐座,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话问你。”苏锦瑟安抚着。
夏及晨还未和苏锦瑟相处过,太子妃在太原的时候,他在汴京替殿下掌控汴京行事,太子妃入了汴京,便客居在范家,不轻易出门,每次和殿下见面也都是带着欧阳泛流。严格来说,他第一次见太子妃还是她出嫁那日。
“殿下午时被宣,至今未归,我心里惴惴不安,虽然他同我说了大半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已非人力可控。夏将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苏锦瑟面容平静地看着面前之人。
夏及晨腰杆挺直,身上还穿着戎装,整个人身子紧绷。
“卑职明白。”他低头恭敬说着,“可殿下今日并未特别交代卑职,卑职也不清楚前殿的情况。”
苏锦瑟手指微微曲起,眼睛下垂,平淡说着:“今日,那昨日呢,前日呢,甚至半月前呢。”
面前之人握剑的手不由微微一动,银色铠甲上的光泽在烛光下闪动一下。
他猛地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露馅了,有些懊恼。
“我不需要知道殿下全部的计划,我只需要知道关于我的。”苏锦瑟见状,微微后退一步,冷静分析道,“我心里有数,也好比慌乱之中出错要好不是吗。”
夏及晨反复斟酌了许久,这才低声说道:“殿下并无特殊交代,只要求卑职保护好太子妃,在他未回来之前东宫不准出入。”
“若有了意外呢?”
他抬头注视着苏锦瑟,剑眉微微蹙起,仔细看去,笼在烛光下的他的眉眼有几分太子模样,可眉宇间却没有殿下的淡定自如,倒是多了几分武将的凌冽刚直之气。
“带太子妃离宫,前往范家。”
范家!也就是说,若是真有意外,管家的人不敢进入范家。
范知春虽然是文人之首,可毕竟是臣子,掺和内院之事未必能讨到好处,殿下这么做的原因,便是笃定此事闹不大。
她心中一松,困意便涌了上来,脸上浮出几丝笑意。
“既然如此就不耽误夏将军了。”
夏及晨果断起身告退。
苏锦瑟心中一松,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她意识模糊间,她隐约熟悉地感到床头有个人站着,她以为是盛宣知回来了,嘟囔了几句,主动向着床里面滚了进去。
但是她刚刚面朝墙壁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那人身形矮小,分明就不是太子。
她朦胧的意识瞬间清醒,强忍着战栗,背后冒出冷汗,一颗心提到喉咙口。
耳边是刀剑出鞘的细微动静,冰冷的刀锋擦过皮质的刀鞘带来的摩挲声。
背对着他的苏锦瑟紧紧抓住被子一角,心脏在剧烈跳动,耳鼓间都是心跳的声音。
刀剑划过风的声音,几乎能瞬间到达苏锦瑟耳边。
苏锦瑟就势往里一滚,贴着角落站起来,大声尖叫起来,眼疾手快地把被子甩到那人身上。
安朝殿的灯瞬间亮了起来,那刺客很快就地一滚,贴着窗户消失在窗户前。夏日的风瞬间吹了进来,带来一股幽香。
苏锦瑟见人离去,这才发觉手脚发软,脸色惨白,回过神来,不由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娘娘。”安朝殿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急匆匆跑来的王嬷嬷发髻凌乱,衣服皱巴巴地裹着,脸色惶恐惊慌。
苏锦瑟睡相很好,基本不会起夜,所以隔壁小殿也没人住着,只有门口有两个小丫鬟守着,而她就一向是睡在娘娘寝殿不远处的偏殿中,睡梦中一听到尖叫声就猛地惊醒过来,不带停地向着娘娘寝殿跑去。
等她一进门就看到翠华和如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吉祥脸朝下地倒着,翠华闭着眼倒在门口,而寝殿的一扇窗户竟然打开着,她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推开门,透过走廊上的幽光,看到苏锦瑟靠着墙壁,低着头坐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可有受伤。”她急忙上前要扶起苏锦瑟,刚一入手,心中咯噔一下,入手的温度竟然一手冰凉。
“肚子疼。”苏锦瑟咬着牙,抽着气。
此刻温嬷嬷和张如九也闻着声响来了,还未进门就听到苏锦瑟的话,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一颗心沉了下去。
“我去拿牌子请御医来。”张如九当机立断。
却不料一直低着头的苏锦瑟猛地抬起头来,厉声呵斥道:“不许去。”
张如九僵在原地。殿内陷入难言的沉默中。
苏锦瑟沉默片刻,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细声说道:“让所有人都呆在屋内,没有命令不许出来,请夏将军来。”
张如九和温嬷嬷行礼退下。
说话间,夏及晨一脸急色地出现在安朝殿,他已经听闻有刺客行刺太子妃的事情,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东宫守卫密不透风,这样都能来去自如,简直是可怕至极。
“卑职失职,还请娘娘赐罪。”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是你的错,是里面的人。”苏锦瑟疼得几乎要厥过去,额头布满冷汗,身子细微地颤抖着。
王嬷嬷拿着手帕心疼又着急地擦着太子妃源源不断的汗。
“别说了娘娘,快去请御医吧。”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夏及晨这才发现太子妃异样,一张脸煞白。
“不,去范府。”苏锦瑟冷静说道,“封锁消息,悄悄去范府。”
第145章范府修养
gu903();范老夫人睡得浅,丫鬟刚在门口站定,她就醒过来了,听着门口丫鬟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听到太子妃三字,便起身掀开帘子喊道:“怎么了,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