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爷,侧妃怕是……”
闻言,谢宴目光瞬间凝结成冰,语气阴冷,带着几分威胁:“你再说一次。”
谢宴这话,吓得回话的杜太医赶紧磕头:“侯爷饶命,侧妃是寒气入体,如今只能看造化了啊!”
谢宴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塌上面色惨白的秦沅,毫不掩饰语中威胁之意:“救不活她,你们便都去给本侯陪葬!”
床边的三个太医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来求饶:“侯爷饶命,微臣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十九岁便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定边疆判乱,令人闻风丧胆的定北侯可不是闹着玩的。
“杀神”的名号,也是谢宴从十六岁开始便稳稳立下的,莫说宫中,就是整个楚京城又有几个人有胆子驳谢宴的意思。
刚刚谢宴的表情,让几个人觉得仿佛一脚踏进了棺材。
杜太医面露难色,冷汗湿透了衣衫,看了一眼塌上的秦沅,眼中带着无奈之色,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三人又重新提秦沅施针驱寒,这一次秦沅总算是有了几分反应。
杜太医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要有反应多半就还有得救。
这样,他们也不用跟着陪葬了。
见秦沅有反应,谢宴面露喜色,眸光透着浓浓的焦急之色:“如何了?”
杜太医躬身道:“回侯爷的话,侧妃的命大概是保住了,何时会醒臣真的不好说,若是三天内醒了,便无事,若是三天内没能醒过来……”
回谢宴的话,回得杜太医冷汗涔涔,在心中斟酌思量许久,也没敢说出后面的话来,生怕谢宴一个不高兴自己小命难保。
默了默,谢宴缓缓道:“都出去吧,这里有本侯守着。”
待殿中之人走干净了,周边空气静默,瞬间消了声。
谢宴俯在秦沅床边,轻勾了勾她的小手指,嘴角划过一抹淡笑,仿佛瞬间顿悟了一般,心中片刻释然。
“若你活,我酬神拜佛,去他老人家面前叩头谢恩,为他重塑金身,若你死,碧落黄泉我绝不会再叫你一人孤单。”
第39章蜜饯
秦沅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傍晚。
她迷迷糊糊起身,嗓子干涩伴,动一动都觉得刺痛,口中尽是药汤的苦味,看着屋内陌生的桌案陈设,秦沅眼中一片茫然。
秦沅昏迷期间,谢宴几乎日日衣不解带守在秦沅床前,多少个人轮番劝说谢宴去休息,他都未挪动半分,就连煎药都是让人将工具直接拿到长宁殿来,每天两个时辰亲力亲为,生怕底下人弄错了哪一个环节。
傍晚,谢宴端着煎好的药推门进来,抬头看到已经坐起身,正一脸茫然的秦沅,脚步瞬间顿住。他手指轻轻抖了抖,眼眶微红,喉结上下滑动,张了张嘴,险些直接喊出那两个字。
对视良久,谢宴放下手中的药碗,缓缓开口:“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宴捧着药碗呆住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秦沅半天才缓过神来,轻摇了摇头。
谢宴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重新拿起手边的药碗,缓缓朝秦沅走过去:“该喝药了,喝完药我去找太医过来。”
秦沅接过药碗,并没有直接喝,抬起头看着谢宴,一双如水般的眸子透着几分茫然。
几天未开口,秦沅声音有些低哑:“你……救我上来的吗?”
谢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是”。
秦沅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的苦涩开始渐渐泛滥。
谢宴看不透秦沅心里想什么,半晌,温声道:“快喝吧,药凉了会更苦。”
秦沅脑中一片混沌,来不及深想谢宴的话,木然地捧起手中的药碗送到嘴边,一阵苦味瞬间钻进鼻腔。秦沅皱着眉头,秉着气,出奇的听话,一口气将碗中的苦药喝了个干净。
谢宴很自然的接过秦沅手中的药碗,接着,不知是从哪变出来的蜜饯,随手塞进秦沅手里,漫不经心道:“吃了就不苦了。”
说完,没看秦沅的表情,谢宴就站起身,留了一句:“我出去给你找太医。”就转身出了房间。
榻上,秦沅眼底微红,看着掌心里一块小小的蜜饯,泛滥的酸楚瞬间湮没整个心间,思绪也跟着瞬间被拉回十六岁那年。
七月初七,是女儿家最重视的乞巧节,秦沅跟着二姐姐去湖边放灯,那是她自从漠北回来,第一次遇见谢宴。
那天,石板桥上,谢宴一身青衣,眉宇之间也不似在战场那般冷漠,褪去了在沙场上的肆意桀骜,多了几分温润。
秦沅穿过人群,远远瞥见竟有片刻失神。
“沅沅?看什么呢?”见秦沅出神,秦韵放下手中的荷花灯忍不住问。
闻言,秦沅缓过神来,掩去眼中情绪,浅笑:“没什么,二姐姐你放完了吗”
秦韵宠溺的笑了笑:“早就放完了,你呀,都十六了还这么不着调,整天想着往出跑就算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放个花灯祈福都不愿意,怪不得父亲让我多管着你!”
秦沅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轻笑道:“二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大姐姐了,特别是现在这个唠叨劲。”
秦韵怒嗔,重重敲了一下秦沅的头:“哟,小丫头,跑了趟战场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大姐姐都敢编排了!下次进宫,我一定让大姐姐好好收拾你!”
闻言,秦沅瞬间变怂:“二姐姐可别要是说了我可惨了。”
秦韵站起身扬了扬下巴:“那要看你表现!”
秦沅心中了然,秦韵只是吓一吓她罢了,不会真的告状。
她们三个姐妹自小感情深厚,大姐姐秦妤身为秦家长女,平日里行事果断,颇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风范,秦家事物多半是由大姐姐打理,当然也包括教育底下的两个妹妹。
二姐姐秦韵随了母亲,体态轻盈,柔若无骨,更是尽得母亲真传从小便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世人皆知秦沅一舞明动楚京,却不知舞艺真正惊艳的却是秦韵。
秦沅自小喜欢跟着秦青云舞刀弄枪,诗词书画也学了不少,毕竟上头有两位优秀的姐姐,秦沅的才情自是不输他人,舞蹈也是小的时候被秦韵逼着学的,虽不及秦韵但也有七八分像。
只不过天意弄人,秦韵十二岁时,不慎在台子上跌落摔坏了腿,后来虽已治愈,但落下了病根,平日走路看不出来什么,再想跳舞却是万万不能的。
秦沅跟着秦韵两人正准备回府,路上迎面就撞上了谢宴和徐卿羽。
那时候,谢宴笑容温暖如沐春风,身上带着几分天生的桀骜,却独独在面对秦沅的时候有所收敛。
“姑娘好生眼熟呢,可是在哪见过?”
秦沅翻了个白眼,在战场上挺正常一人,怎么会京以后就……
“公子怕是与那池中鱼儿一般记性呢!”
谢宴:“……”不解风情。
看谢宴吃瘪一次不容易,百年难遇的事让徐卿羽遇上了,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接着,谢宴一记刀眼飞过去,徐卿羽立即憋了回去,一脸无辜看着秦沅。
徐卿羽花名在外,秦沅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过没什么太好的印象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能凑成一对。
“公子可还有事?”
谢宴出师不利,一旁还有徐卿羽这个二货看着,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只好讪讪退到一旁。
秦沅瞥了他一眼,拉着同样一脸不解的秦韵往回走。
原地,徐卿羽忍不住打趣:“三哥,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好像就是上次上元节猜灯谜那位吧?”
谢宴扭过头淡淡瞥了徐卿羽一眼:“这时候你眼力又好了?”
徐卿羽轻咳一声:“不是三哥,我这不是为你终身大事考虑么!”
谢宴神色淡漠,语气慵懒,缓缓道:“还是管好你自己,就因为你名声不好,才连累了我,懂?”
徐卿羽:“???”
管我什么事?你自己追不到手就甩锅?三哥你不地道……
说完,谢宴淡淡收回目光,瞬间觉得没了什么兴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准备回府。
路上,秦沅一直被秦韵盯着,恨不得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秦沅无奈:“二姐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这么直白的盯着人家看,人家受不住呢!”
秦韵最不喜欢秦沅如此语调说话,微微正色:“好好说话。如果没猜错,刚刚那位你是认识的吧?看样子一表人才,是哪家的公子?”
“……二姐姐这语气是要给我说亲?”
“说什么傻话,你都十六了,就算是说亲又能怎么样?”
“……”秦沅在这件事上跟秦家任何人都说不通,至少现在,她可一点都不想嫁人。
秦沅转了转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动了几下,随即道:“那是谢家的小侯爷,上个月同他父亲一同去了漠北,在战场上认识的。”
“啊?谢家啊,那不就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姐姐,长宁长公主的儿子么!”
秦韵说着,又回想了一遍刚刚看到的谢宴的容貌,片刻,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我说你这小妮子,怎么看不上父亲给你挑的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原来是自己有了中意的?”
闻言,秦沅脸色微微爬上一抹红晕,轻皱了皱眉:“二姐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中意他了!”
见秦沅一副娇矜的样子,秦韵不禁失笑:“还说不中意呢!瞧你刚刚的蛮横样,咱们秦家的家教一向好,就算你再不中意父亲说的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见了面你也是和和气气的,怎的刚刚就那般夹枪带棒的说话?”
秦沅仿佛一瞬间被秦韵戳穿了心事,瞬间没了刚才是气焰。
秦沅思绪万千,忍不住攥了攥她手中的蜜饯。
谢宴为何会突然给她蜜饯?
正想着,屋外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秦沅下意识将蜜饯藏进棉被下。
进来的是三位一开始就为秦沅看诊的太医,以及跟在几位太医身后的谢宴。
几人见到秦沅先是恭恭敬敬行了跪拜礼:“拜见侧妃。”
秦沅是最讨厌这种礼节的,点了点头就叫人起来了。
“侧妃,今日气色好了很多,身体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嗓子干涩,呼吸有些困难。”
杜太医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块丝帛,躬身道:“容臣再为侧妃看一看。”说着一只手探上了秦沅的手腕。
未到半柱香,杜太医缓缓收回手:“回侧妃的话,因为您前些日子落水,天冷水寒,是风寒的前兆。”
秦沅皱了皱眉:“可有方可解?”
杜太医点头:“只是寻常风寒而已,不过侧妃体弱,寻常人可能几日就能痊愈,侧妃怕是要半月才可痊愈。待在下开几张药方,侧妃每日按时服下便好。”
秦沅浅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
这是一旁的谢宴突然开口:“侧妃怕苦,还请杜太医,开几张不苦的方子来。”
闻言,秦沅眸光闪了闪,想到刚刚谢宴塞在她手中的蜜饯,平静无波的心再一次不自觉泛起一阵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二姐姐出场~宝贝们猜一猜温柔贤惠的二姐姐官方cp是谁!
第40章旧账
秦沅在宫中足足住了十日,今日好得差不多了,傍晚才准备出宫。
她病着这几日,谢宴几乎寸步不离,还特意把灵儿也接进宫来陪秦沅。
秦沅内心一度开始茫然。
由于今日要动身回府,自晨起,谢宴便交代好下人将秦沅吃的用得都准备好,无一不上心。
晌午陪秦沅吃完午饭后,还特意看着秦沅喝完了今日的药量,顺手准备了蜜饯替秦沅解苦,都安排好了以后才动身去拜别陆景宸。
殿中,秦沅看着谢宴这几日殷勤的样子,内心五味交杂,思绪万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境。
“小姐,侯爷对您可是越来越好了呢!”
灵儿这几日看着谢宴对自家小姐越来越上心,心中说不出来的欢喜。
秦沅缓过神来,如水般的眸子闪了闪,低低的叹了一声:“是吗,这就算好了吗?”
灵儿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惊色:“这还不好!这几日我可都看在眼里呢,侯爷对您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大到处置孟曦儿,小到小姐你的一日三餐,侯爷可是无一不上心呢!”
在灵儿心里,谢宴现在是标准的好男人,不愧是楚京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没等秦沅说话。灵儿接着道:“就连殿中每日通风,何时通风,何时关窗侯爷都是亲力亲为。”
闻言,秦沅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喃喃自语:“还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呢,如今是转性了?”
灵儿没听清,忍不住问道:“小姐刚刚说什么?”
秦沅微微缓过神来,将目光移向别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刚刚说谢宴处置了孟曦儿?”
说起这个灵儿就觉得兴奋,立刻兴高采烈跟秦沅禀报:“对呀,你没见那天侯爷的脸色,听说当即就让人绑了孟曦儿,然后带去哪就不知道了,不过人人都说落在侯爷手里准没好。”
闻言,秦沅不解:“孟曦儿不是才人么?怎么谢宴说处置就处置了?”
灵儿笑了笑:“侯爷可是陛下的亲侄子,又深受陛下器重,我记得好像是侯爷特地去禀明了陛下,然后陛下之说别伤及性命,便默认了侯爷的处置。”
gu903();秦沅眸光闪了闪:“哦?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