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袁永祥对他母亲的感情很深。
既然这样,陈岭就觉得奇怪了:袁先生,一般来说,身体都会停放三天或者七天。冒昧问一句,你怎么第二天就把人下葬了?
是我妻子说她害怕,而且我们也没有太多亲戚前来吊唁。
袁永祥垂下眼,用力吸了一口烟,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对亲人的怀念,我其实也是希望母亲早日入土为安的,在询问过青玄观的道人,确定多停放和少停几天放对逝者和后人没有影响,我就在火化后将母亲送到了这里。
陈岭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道:袁先生,你没有说实话。至少,你有事情瞒着我。
袁永祥没想到青年会如此敏锐,僵了一下。
他掐灭了烟,疲惫地闭上眼睛,说:是,着急把人火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害怕。母亲的笑就像是画上去的,太刻板,而且入殓师怎么揉按,她脸上的肌肉始终僵在那儿。我还听见殡仪馆的人私下讨论,说从没见过这种脸上带笑的尸体。
对了,这才该是那么早火化的真正原因。
否则作为一个对母亲心怀感恩的孝顺儿子,不可能同意在第三天就火化。
陈岭仔细看着袁永祥的脸,神情里的哀伤不似作伪,袁先生,除了袁太太在家里看见你母亲,还发生过别的事吗?
有。袁永祥低头,双手干搓了几下脸。
他再抬头,脸上背上的情绪褪去,整个人的疲惫感轻了不少:我妻子听到我母亲要杀她的话后,吓得尖叫。我听见声音赶到楼下时,她正拼命地往柜子里钻,嘴里喊着不要杀我,我没有对不起你
袁先生的母亲生前没有遭受病痛,儿子也很孝顺,一般来说,这样一位喜丧过世的老人,是不会找回来的。
除非是有人背着袁先生对他母亲做过坏事。
陈岭琢磨着袁太太嘴里喊的那几句话,他挑了下眉,继续安静听着。
我当时把她从柜子里拉出来,安抚了很久她才冷静下来。袁永祥想起什么,忽然打了个冷颤,声音的起伏变小,带着一种僵硬感,我那时候并不觉得妻子真的看到了我母亲,以为是老人过世的事让她太害怕,以至于自己吓自己产生了幻觉。
结果当天晚上,我妻子就出了意外。
第125章微笑镇03
我跟妻子作息规律,每天晚上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就上床休息了,昨天夜里也是这样。
因为妻子早上受到惊吓的缘故,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战战兢兢,到了夜里睡觉也不敢关灯。袁永祥捏了捏手指,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大概是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样子,我妻子说她想喝水,我便陪着她一起下楼去倒了杯水上来。到二楼走廊的时候,我妻子突然站定,她说她听见了嘎吱声,就像是摇摇椅的椅子腿碾压过地板的声音。
你家里有?陈岭问。
有。袁永祥说,我母亲生前最喜欢躺在遥遥椅上,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风景。
他垂下头,心里焦躁不安,又想抽烟。
陈岭看出来了,低声说:抽吧,不碍事。
袁永祥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香烟味很好地安抚了他的内心,我当时其实也听见了,只是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外面传来的声音。听妻子说了之后才确定,那声音好像真是从一楼传来的。
陈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当时也有点害怕的。就让妻子先呆在原地,我一个人下楼去查看
袁家的别墅四周平日里是有灯光的,可那天夜里,袁永祥觉得窗外很黑,微薄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描绘出一个模糊的椅子轮廓。
袁永祥记得,随着他慢慢走近,嘎吱声越来越大。
当他绕过客厅的罗马柱,来到落地窗前时,摇摇椅正剧烈的前后摇动,就像是有人坐在上面似的。
嘎吱,嘎吱,每一下都打在他的心上。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见有一位老人正坐在上面,回头冲他和蔼一笑。
袁永祥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什么也没。
而摇椅的摇动幅度也慢慢变小,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袁永祥看着静止不动的摇椅,浑身发冷,屋子门窗紧闭,也没有看见保姆的身影,椅子是谁弄得摇晃起来的?他打了个冷颤,快步往回走。
就在他脚踩上楼梯,准备往上走的时候,妻子突然出现在二楼的栏杆上。
她疯狂的尖叫着,神色惊恐地抓着护栏,仿佛没发现自己就在二楼,抬起脚踩下去,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
好在,妻子掉落的地方正对着沙发,刚好起到了缓冲作用。
人落下去后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了桌角上,当场血流不止。
这会儿,已经陷入沉睡的保姆和司机惊醒了,他们从一楼靠里的佣人房匆忙出来,看到瘫在地上的女人吓了一跳,跟袁永祥一起,小心把人抱起来,送去了医院。
那是一家私立医院,平日里袁家人有个大病小病全在这里治疗。
因为这里的医生医术好,环境好,医院即便收费高昂,依旧人满为患。好在,袁家常用的那间单人病房还空着,坐了精细的检查后,妻子就被送进了病房。
袁永祥让司机帮忙送了洗漱用品和简单的衣物过来,打算守夜。
大晚上的又是惊吓,又是意外,他很累,抱着胳膊没多久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异响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
病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晰,只觉得妻子的床头好像站了一个弯着腰的人。袁永祥吓坏了,心脏咚咚直跳,直到妻子尖叫声起,他才回过神,倏地坐起来按开了病房里的灯。
妻子躺在床上哀嚎,双手死死捂着脑袋,嘶喊道:又来了,她又来了!我的头好疼,她故意在折磨我!
袁永祥连忙跑过去按下呼叫铃,然后将妻子捂着脑袋的手拿开,顿时骇然。
妻子的绷带还好好的包在头上,只是不断地有鲜血渗出,雪白的绷带在他的注视下,迅速被染成了鲜红。
值班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到了,医生拆开绷带后一看,表情错愕。
这伤口怎么缝合得好好的伤口,竟然重新裂开了,缝合线也被拆了。
最诡异的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病人刚进医院时伤口是没有这么大的。
袁永祥就在病房里没有离开过,自然也看到了这奇怪的画面,人是他从地上抱起来的,伤口的大小他自然清楚,而眼下,妻子额头上的伤口明显比之前大了一倍,像是被人给活生生撕开的!
没办法,凌晨四点,妻子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重新清创缝合。
事情结束,重新住进病房时天已经亮了,袁永祥没有心情再睡觉,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推掉了今天的全部会议,打算在医院守着。
好在,后来没再出什么事,就是我太太不肯回家,也不愿留在医院。如今搬去了她娘家留下的老房子里住。袁永祥讲完故事后,长长吁了口气,将心里的压抑的东西全给吐了出去,只觉得松快无比。
那头,胖老板焦急的搓着手,不知道这两人在那儿讲什么,生怕是在说自家陵园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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