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抬眸扫了眼后视镜,跟青年的目光正好对上,你说的是八一社区?
对,就是这儿。陈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师傅表情僵硬下来:我把你们送到那附近行吗?说了你们也别笑话我,我胆子小,最近那社区发生的事情实在骇人,我真不敢往社区里走。
地址已经打听到了,司机去不去都无所谓,陈岭善解人意的点头说:没关系,你把我们放在远一点街边就行。
司机松了口气,又问道:你们是去找同学还是走亲戚的?
陈岭顺着说:找同学的。
司机好心提醒道:那你们见完同学后早点回家吧,今天恰好是那姑娘死后第七天,回魂夜,晚上最好别在那社区里晃。
陈岭害怕的疯狂点头,我知道,谢谢大叔。
吴伟伟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在一边全程无话,注意力全放在他陈哥高超的演技上。
等下车,他问道:陈哥,我们来这里干嘛?你对那两起自杀案感兴趣?
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想来看看。陈岭往前走了一步,想到之前群里说的普通水平管不了,他后退回去。
对吴伟伟说:给李鸿羽打个电话,问问他特调部有没有接到警方那边转过去的案子。
吴伟伟顺嘴问道:要是没有呢?你想接这个单子?
不可能没有。陈岭说得笃定,却也只是猜测,催促一声后便朝八一社区走去。
社区内很安静,加之又是太阳正晒的大中午,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街道两边的楼房是曾经的某超大型国企的宿舍楼,暗红色的墙皮已经脱落的所剩无几,每一栋上都带着陈老腐朽的味道。
陈哥。
吴伟伟挂了电话从后面追上来,对站在水果摊前,盯着老板包装果篮的陈岭说:问到了一点消息,我们去旁边说?
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不要大白天当着普通人的面说出来好。
陈岭先把钱付给老板,跟吴伟伟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你说。
李鸿羽说,女生自杀的案子警方确实已经把资料转去了特调组,之前他们也派过二组的两个人去调查。调查结果说,女生自杀是因为被当成了替死鬼。
她是替哪个意外身亡的人当了替死鬼?陈岭问。
李鸿羽不肯细说,对上班族的案子也闭口不谈,说是他们内部有规定,案件信息不能外传。就刚刚拿到的这点消息,还是李鸿羽看在双方勉强算个合作伙伴的份上才说的。
陈岭:不说就不说吧,我们自己查。
替死鬼找替身的说法来源不少,其中被官方盖章的只有一个。
有少数意外横死自杀身亡的人煞气怨气过重,入不了幽冥地府,他们飘荡于阳世,等待有缘人出现。
所谓的有缘人,必须是以同样方式横死或者自杀的。若是遇上了,便能将其当为自己的替身,入地府进入轮回,占据别人投胎转世的名额。
若遇不上,总有一些被自己的怨气逼疯了的,用恶毒的手段主动杀害活人以求得替身这一类会被记上恶因,被阳世的道士抓到后交由阴差押入地府,剥夺投胎的机会,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拿第一个自杀身亡的女生来说。
以她的性格和生活经历来看,自杀的说法讲不通。
如果真是被找了替身,很可能是被恶鬼杀害,想要强行夺取投胎机会。
至于第二个活活把自己给磕死的上班族陈岭仔细回忆摊主朋友的描述,死法过于惨烈,痛苦。
最重要的是,这人并不想自杀,否则当他摔下铁轨时何必紧张呼救?
陈岭认为,上班族应该和第一个受害者差不多,也是遇到了恶鬼,被抓去强行当了替死鬼。
不对陈岭低喃出声。
吴伟伟看向他:什么不对?
陈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按照替死鬼找替身的规律,就算是遇到被恶鬼强行找了替身,被害人的死法也应该和恶鬼生前的死法相同。
没问题啊,女生是被菜刀割脖子死的,上班族是自己在楼梯上磕头磕死的。
对,所以他们遇到的肯定不是同一个恶鬼。陈岭提出质疑,那这两人死后,为什么面上又会出现同样的笑容?
正是这个笑容,让他觉得替死鬼的说法没那么能站得住脚。
让人下意识觉得,两个死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某种牵连。
我我也不知道吴伟伟被问住了。
死亡带来的多半是恐惧,尤其对于人生才刚开始的年轻男女来说。
死前到底要遭遇什么样的事,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再断气的那一刻依旧怀着愉悦,露出微笑。
两人同时沉默,面面相觑,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
见陈岭收回视线,垂着睫毛兀自思索起来,吴伟伟觉得自己不能站着什么也不干,便指向不远处的社区老年活动中心,道:陈哥,我去活动中心打听打听那姑娘家的地址。
陈岭轻轻嗯了一声,想到天气热,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吴伟伟:买两瓶矿泉水,再买两根冰棍。
吴伟伟攥着钱跑了。
进了活动中心,他先去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解解渴,随即朝着里面唯一张麻将桌走去。
打牌的都是社区里的常住人口,要么是被儿子女儿接来养老的,要么是本单位的退休老职工,大爷大妈们一个个的精神头都不错,把麻将拍得砰砰作响。
谁知道吴伟伟刚开口,麻将声就停了,打麻将和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吴伟伟莫名其妙:怎么了吗?是有什么忌讳不能说吗?
你跟那伙人是一起的吧。其中一个老人重重哼了一声,打出手里捏着的八万,冷声说,你走吧,人死了就别打听了,扰亡者清净是要遭报应的。
陈岭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重话,走上前去,将吴伟伟拽到自己身后:爷爷,我们是小凡的同学,只是想来看看她。
女生的名字打了马赛克,新闻上只说了叫林某凡,陈岭是铤而走险,要是在场的人真问他女孩儿叫什么,准露馅。
好在,说话那位大爷什么也没问。
见后来这位青年长得好,乖巧端正,身上透着一股令人亲切的,说不出的气质,坐在大爷对面的大妈搁下手里的麻将牌,抱歉的笑着说:抱歉啊小兄弟,误会你们了,我们还以为你们跟那个什么栏目组是一伙的呢。
什么栏目组?陈岭疑惑道。
说是叫零什么八栏目。大妈有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褶皱很深,年纪应该很大了,她记忆力不好,实在想不起来,便用胳膊肘碰了碰隔壁的人。
你说,叫什么来着。
零一八零一八,瞧你这记性。
陈岭看向吴伟伟,用眼神问他: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