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使女也要一同出发,正好能让使女跟这些箱笼一块作伴。叶慎连想都没想,就把萧幼宁划到自己地盘里,她就该跟自己一辆车。
叶慎说走就走,萧幼宁只能仓促吩咐家里的管事,让看好门户。也好在她的嫁妆都还在官衙的库房里,倒不用担心太多。
在叶慎和萧幼宁准备离京时,李夫人正脸色铁青听着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惠静郡主怎么会惹恼陛下?还被收回封号,这……这两家婚期刚定下,怎么就出这种事情!”
李夫人心情说不上来。她就是冲着惠静的郡主身份去的,如今未入门的儿媳妇居然惹恼皇帝,娶她进来,不也是给李家添麻烦吗?!
如此一来,还不赶萧家那个狐媚子呢!
萧家那个狐媚子即便被皇帝厌弃,也没有靠山了,可惠静身后还是有长公主,他们李家不管怎么样都得顾忌着长公主的身份。
“我……头疼的很,快,快给我找郎中来。”李夫人软软趴倒,半天才喘上一口气。
满京城要怎么笑话他们李家啊!
同一时间,她等了许久没等到的叶老夫人回信也到了。
她让心腹丫鬟念信,信上只有短短三个字。
自作孽。
她母亲也知道惠静郡主的事,所以来信斥责?!李夫人两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可惜,她只琢磨出一个意思,是叶老夫人指责她非要和长公主结亲的意思,结果如今把自己架火上烤了。而这信另一层意思是她先前问的,叶慎为何出现在萧幼宁府中,老夫人回自作孽,是指萧幼宁因为她的缘故,要改嫁她弟弟,往后跟她称姑嫂,所以是她自作孽。
但也好在李夫人没能领悟这第二层的意思,不然恐怕会直接怄出一口血来。
京城因为惠静的事刮起新的议论,萧幼宁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大家说的都是关于这些事。
她便朝叶慎道谢:“亏得是道长,不然我此时恐怕连性命都不保了。道长这算连救我两命了。”
叶慎端坐着,昏沉的光线中神色不明,接着她话道:“那你要怎么报答?”
这可把萧幼宁难住了,难道再送一座道观?可那是她闹乌龙了啊!
她咬咬唇,不知要怎么回。叶慎就说:“做夫妻吧。”
萧幼宁被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脑袋咚一下撞到车顶,抱着头又蹲下叠声地喊疼。
叶慎没料到她那么大的反应,倾身看她撞得怎么样,手指轻轻摸过她鼓起包的脑袋,轻叹道:“是我没说明白,这一路上,你得与我假扮夫妻。我占了你便宜,就当你报恩了。”可不先把人吓跑了,先迂回着吧。
第40章
两人往大同走了先前不一样的路,先到渡口,一艘早准备好的两层商船早早候着。
萧幼宁不是没坐过船,但大的也仅限是画舫,正儿八经的船还真让她觉得新奇。
上船后就从一层逛到二层,发现内里大有玄机。
一楼做成货仓和几间小厢房,厢房里都是通铺,二楼却是另一翻天地。最里面是单独隔开的宽阔厢房,用多宝架隔出会客用的小厅和寝室,还留出一处用可以摘取的隔扇做的观景小间。
二层其它的就都是小间,有房书案的,也有直接铺好床的。
她正看着铺床的小小一间屋子,想着她应该是住这儿,毕竟楼下都是通铺。
结果叶慎站在最里头的厢房门口,吩咐圆果把她行礼放进去。
她回头瞅瞅他,忙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又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带着,放我歇的屋子就好,也方便。”
哪知叶慎径直就走过来,素色的道袍在他行走间翻飞,她胳膊就被他轻轻握住:“从今日开始,你都得在我跟前。既然是要做夫妻,怎么能够分开住。”
萧幼宁脸都红了:“道长,是假夫妻!”他又说得不清不楚,平白引人误会。
她在马车上撞的大包都还没有消呢。
叶慎却是轻笑一声,没有搭话纠正,直接把她拉进屋子。
圆果抱着自家姑娘的妆匣,那颗心啊,七上八下,还有点想哭。
叶五爷不会真让姑娘那么无名无分就跟他了吧,可怜姑娘还傻乎乎的,这就是羊入虎口啊!
可她家姑娘都已经被拽进切了,身为贴身丫鬟,她当然得跟紧了!
进了屋,剑音正在翻着箱笼,像是在找什么。
很快取出一套锦衣,叶慎就跟着他到屏风后边去。
萧幼宁不自在站在屋里,看到他更衣的影子投印在多宝架上,隐约能看见除去宽大道袍后的宽肩窄腰。
热浪就此袭上脸,她忙背过身去。
在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叶慎见她背着自己站得笔直,奇怪道:“怎么不坐?”
她哦一声,为刚看窥探到的景象不好意思,连头都没抬,匆忙走到靠着窗边的圈椅里,还顺手打开窗。
船只不知何时已经起航,她根本没有察觉。岸边的绿柳在往后移动,河风带来一股清凉,让她脸上的热度降下不少。
叶慎能看出她的窘迫,信步走过去,腰间玉佩下的流苏被风吹得轻扬,正好蹭到萧幼宁的鼻子。
她鼻头发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作俑者被她吓得退了几步,可从来没听过姑娘打喷嚏。
萧幼宁自己也愣住了,好不容易退下热度的脸又烧得红彤彤,忙要用手去捂住口鼻。
一方帕子比她手动作更快。
叶慎把自己的帕子抵在她鼻尖轻轻揩了揩,弯着腰低头看她:“别坐这儿吹风,屋里有放冰。”
他就那么一手帮她擦鼻子,一手去把窗子关上。
萧幼宁眼前是他藏青色的手帕,帕子上有淡淡的冷香,若不是紧贴着她,那股香味根本不能叫人发觉。
意外的好闻。
她心头怦怦一跳,抬起眼眸,又是一惊。
眼前的叶慎陌生极了。
他换下道袍,穿了一袭天青色的锦衣,头戴玉冠,比作道士装扮的模样俊美太多。
明明只是一身衣裳,却把他换了一个人似的,少了分冷清的气息,少了不可接触的距离感。那个高不可攀的叶五爷,在她眼前跌落了凡尘一样,这样的装扮,仿佛她触手可碰了。
她不眨眼盯着他看,他关过窗子回头就见她入神得有些痴的眼神,还低头看看自己,以为有什么不妥。
叶慎在这瞬间就找出缘由了。
是没见过他这样装扮吧,好看?
“你会梳妇人头吗?”他收回帕子,不嫌弃地再放入袖子里。
剑音在边上看得直瞪眼,他们五爷什么时候不讲究了!
萧幼宁刚回神被问得又一怔,叶慎看向圆果,说道:“给你们姑娘家梳个妇人头。”
圆果简直要快憋死了,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真要她们姑娘无缘无分跟着他吗?
圆果没动,剑音用胳膊肘顶她一下:“快呀,晚些就要在河面上与人会面。别耽搁我们爷的事!”
萧幼宁闻言倒是站起来,自己先走到妆台前,垂着眸喊圆果来帮忙。圆果气呼呼一跺脚,上了贼船,也只能干了!
不过一刻钟,萧幼宁就把额发梳上去,发丝被松松垮垮挽了一个坠马髻。云鬓间步摇摇曳,镜子里是她熟悉又觉得陌生的面容。
她望着露出小半截后脖子的自己,有些不自在缩了缩。
肩头就搭上一双大掌,叶慎面容亦出现在水银镜里,他弯着腰,眼里带着笑意夸到:“很好看。”
温热的呼吸正好撩过她脖子露出的那片肌肤,让她忍不住再缩了一下。这一下,使得叶慎也注意到她那片雪白的肌肤,水豆腐一样。
他喉结一滚,想到今日她起床时的娇态,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
“给你们姑娘找立领的衣裳。”
一会有外男,她是什么颜色,他比其他男人更懂。即便一小片肌肤,他都愿意别他人见到!
圆果觉得叶五爷是疯了吧,这么热的天,要把她们姑娘给捂出痱子吗?!
可惜敢怒不敢言,救命恩人最大,姑娘还心心念念掉进他的温柔陷阱了,她能怎么办?
于是,萧幼宁也换了身衣裳,艳丽的红色,将她那种张扬的艳衬出了十分。
叶慎看着,心里又是懊恼,只能让圆果再找面纱或者帷帽。
圆果觉得一会她们姑娘就得给憋闷得昏过去!
萧幼宁换过衣裳,一会看看他,一会再看看自己,视线又撇到水银镜上。虽然离得有些远了,但两人站一块儿,正好映在镜子里。
一冷色一艳|色,居然无比和谐和相配。
她抿抿唇,他把她那点藏不住的女儿家心思全看眼里了,心里有点好笑,可不能戳穿她。
好不容易让她往和他有关的方向想,怎么可以让她再缩回去。
叶慎低头看到她露出袖子的尖尖十指,手一伸,把它们握到掌心里。
在她紧张看过来说:“喊声夫君听听?”
他语气低沉,又牵唇微微地笑,是在哄诱。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事太多,更新不稳定,真是对不住。这几天都忙得昏昏沉沉,连睡觉时间都在抠。
第41章
萧幼宁那句夫君并没有被哄出来,在叶慎紧黏着的目光了,结结巴巴唤了声五爷,连耳根和脖子都是红的。
叶慎扑哧一下就笑了,虽然觉得可惜,可一想等到成亲那日再听到她羞答答喊自己。龙凤双烛,鸳鸯锦被,那样的画面,想想都觉得还是留到那个时刻更美妙。
“好了,不逗你了,喊五爷就行。”他抬手,摸了摸他打发,连手掌心都被她的臊意烘得暖暖的。
剑音刚才的话并不是诓人,船只行了两刻钟后,果然停靠在河岸。
萧幼宁探头往外看,发现有一只船就在边上,而有人扛着宽宽的木板搭在两只船中间。
“走吧。”叶慎抄起边上的纱帽,直接卡她头上。
白纱及地,将她婀娜的身姿遮挡得严严实实,被叶慎牵着往外走。
刚才他就牵过自己,这会虽然别扭,好歹能控制情绪,与他并肩而行。
剑音也换了身装束,是更粗矿的武夫装扮,身上的绸缎都换成粗布,抱着剑表情还是那么臭。
“一会听到什么都不用理,酒不用喝。”
还喝酒?
萧幼宁奇怪,等到甲板,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设好席面,一侧坐着三个壮汉。
“这位就是五东家了?头回见面,失敬失敬!”
三人见到他们过来,站起身拱手问好,声音跟体格一样,粗得震耳。
萧幼宁脚步顿了一下,叶慎察觉,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淡淡跟来人说话:“客气了,几位坐。”
三人听到他连请字都没用,面上就带了点不高兴,纷纷撩袍子重新落座,没开口说话。
叶慎并不在意他们这点小脾气,拉着萧幼宁坐下,先用手碰了碰她跟前的茶杯,杯壁温热不烫手,他这才跟她说:“喝点水,河面上风大,吹一会得口干。”
萧幼宁来就是当个木头人的,点点头去捧了杯子。
她带着遮挡的白纱,三人闻声只看到她伸手双手端住杯子,很快双手也回到白纱后,留给他们一个模糊的轮廓。
饶是这样,三人还是看出了神。就只是探出来的那几只手指头,青葱似的白嫩,连手都这般,别说面纱下的脸又是怎么个光景。
叶慎发现他们视线还盯着自己身侧的人看,不悦把被子重重一放。三人忙回神,自知失态,刚才那点小脾气也没了,忙堆起笑去端酒杯:“平素只听闻五东家年轻,却不知道五东家已经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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