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慧曜楼妙妙今日不问,我也说给妙妙听。”
他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妙妙两个字在他口中显得亲昵极了,仿佛从舌尖吐露的情话。
魏妙沁都不自觉有些脸上发烧。
“那里头住的是一个崇火族人。”荀锐冷声道:“她名选阿娜,是崇火族王上的第三侧妃,原是一个马奴的女儿,经历了两废两立。”
魏妙沁隐约明白了,却没有问出声。
荀锐道:“我明日可带你去见她。”
魏妙沁点了点头。
荀锐突然抬起手来,勾了勾她的发丝。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凝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装进去。
说不出的恐怖而又深情。
“妙妙歇息吧。”他说罢,随即勾起魏妙沁的双腿,轻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用柔软的绸被将她整个卷起来,而后他才转身离开。
魏妙沁缓缓舒了口气,合上眼,竟觉得平和静谧极了,没一会儿工夫便熟睡了过去,连书也忘了读。
又不知过了多久,荀锐收起手中的案卷。
宫人默默上前去撤了灯。
从婉二人还未睡下,眼看着压根就没离开宫殿的皇上,转身又进了魏妙沁休息的主殿中。
荀锐知道魏妙沁睡得很熟,他立在灯火下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上了床榻,将她连人带被紧紧裹在怀中。
二人的影子就这样重叠到了一处。
从婉长长叹息了一声,到底是打消了进去提醒一声主子的念头。
兴许是因为心上的大事都了结大半的缘故,魏妙沁这一夜睡得极好。
醒来时床边自是一片冰冷,只是不知何故,褥子似乎往下陷了陷。
此时香彤进门来,服侍着她起身洗漱了。从婉跟在一旁,一脸憋得厉害的模样。
魏妙沁见状觉得好笑,不由出声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从婉叹了口气道:“奴婢不敢说。”但她顿了一下,转念一想,似乎又想通了,于是道:“这可不是奴婢打听来的,而是今儿个一早,宫里就闹腾起来了。说是那个慧曜楼的贵人不肯用膳还是病了怎么的?”
“且不管人家用不用膳,我的早膳呢?”魏妙沁问。
“给娘娘请安。”甘华的声音从店门外头传了过来。
他头上磕伤,已经擦了药了。此时站在门外,朝魏妙沁躬了躬身。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拎着大大的食盒,快步走了进来。
而那门槛之外,还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荀锐不紧不慢的走进门来,道:“本想晚一些再带你去的,只是那个人病了,若是此时不去,之后就见不得她了。”
他说这话时满面冷漠,并无一丝忧心之色。
从婉也后知后觉地发现皇上待那个慧曜楼女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倒是绝对谈不上有半分宠爱。
“何出此言?”
魏妙沁坐在椅子上,心都跳了跳。
晚了就见不着了?这人是要病死了?还是荀锐要杀了她?
荀锐淡淡道:“她若病重了,如何能见你?免得将病气过给了你。”
是这样吗?
魏妙沁怔了片刻。
从婉也不由怔怔想道,原来主子在皇上心头还是这头一份儿的……管他什么楼的美人都是万万不能比的。
二人用过了早膳,荀锐便带上魏妙沁一同乘车辇往慧曜楼去了。
慧曜楼修作三层高,底下两层都是守着护卫与宫人,这般阵势不像是护着什么珍宝,倒更像是要这里头住的人插翅难逃。
魏妙沁跟在荀锐的身后走上了三楼,从婉和香彤则被留在了楼下不得进入。
方才行至门口,便听得“啪嚓”一声,是里头摔了碗。
门从里头打开,宫女拾了碎片小跑着出来,朝魏妙沁二人见了见礼。
“是谁来了?他来了是不是?”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一声比一声语气激愤。
“荀锐!”
“我要生啖你的肉!”
荀锐似是听习惯了,驻足门前脸色丝毫不变。
“荀锐!你这般待我必将死于非命!”
魏妙沁忍不住皱了下眉,迈步走在了前面,等穿过屏风,她便见到了那倚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女人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这依然不能掩盖她的美貌。她四十岁有余,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异族的风情。
她便是荀锐口中的选阿娜。
选阿娜见到魏妙沁,一愣。
“不是他,你是谁?”
“你是大魏的贵族女子?”
“快!你快救救我!我被一个疯子绑在这里了!”
比起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魏妙沁心下,自然更偏向于荀锐。
魏妙沁冷了脸,淡淡道:“荀锐就在我身后。”
女子身形一僵,面有不甘的地闭了嘴。
“而且如今已经不是大魏了。”魏妙沁道:“是大晋。”
“你口中的荀锐便是如今大晋的皇帝。”
女子神色怔忪,随即大喊起来:“不!不可能!他怎么做了你们的皇帝?”
但不等他人开口,她随即又自言自语起来:“是,难怪,难怪王上要将我送到此地来……口口声声说是要恭贺新朝……”
女子一时间又哭又笑,像是吓疯了一般。
荀锐此时方才缓缓走进门来,他目光漠然看向那女子道:“她是我母亲。”
周围的宫人似也是第一次听闻,面露惊骇之色,死死低下头去,不敢再听。
“不,我不是。”
女子说完看了看魏妙沁,又看了看荀锐,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陡然改口:“是,我是,所以放了我吧。”
“在你们这里我应当是太后是么?”
荀锐并不理会她,只扣住了魏妙沁的手腕,与她并肩道:“今日我来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姓魏,名妙沁。”
如此便好像完成了某种他期待已久的盛大的仪式。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四更5500+
第六十六章魏妙沁的歪理
选阿娜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连道了几声:“不可能……不可能……”
兴许是因为自己从南安侯府,从建康帝等人身上得到的,都不过是虚假的亲情。眼下见了选阿娜这般言行,魏妙沁没由来的好生气,冷声反问道:“为何不可能?”
选阿娜张了张嘴想说,但也许是想到方才魏妙沁说的话,便又将话咽了回去,只别过脸问:“……我想出去,我能出去了么?”
魏妙沁转头看荀锐。
她当然不会去做荀锐的主。
荀锐道:“再有两日,各国来朝的使臣便要抵达京城了。”
选阿娜双眼一亮,但随即脸色又变了,骂道:“你想做什么?你不肯放我,难不成是要拿我去做要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能利用你娘?”
大抵是知道荀锐铁了心不会放她,选阿娜转头看着魏妙沁,恨恨道:“你方才问我,为何不可能。好,我现在答你。是我曾经说他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别想找到真心喜欢他的女子。他更不配娶妻!”
魏妙沁如今的确谈不上喜欢荀锐,可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觉得又气又烦。
这女人怎么这般恶毒?
还不等魏妙沁开口,选阿娜又接着说了:“你不妨坦白告诉我,你可是他抢来的女子?不然……不然便是他以你父母亲人作要挟,强逼你嫁给他是不是?”
魏妙沁听罢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荀锐哪里拿人来要挟她?
他只一声不吭便将她拐到那登基大典上去了,强行加了个大婚礼,她脱也脱不得了。
魏妙沁垂眸语气冷淡道:“大晋之前,我是大魏最受宠的元檀郡主,你虽远在塞外异族,但也应当听过我的名头。而大晋时,金玉祥等大将乃是我父母旧臣,数人奉我为主。他如何抢得了我?我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姐妹。他又用何人来要挟我?”
她本是大魏最受宠的元檀郡主,是真真正正被人捧在掌心的金枝玉叶,气质出众,气势压人。
选阿娜对上她的目光,便顿生自惭形秽之感,不自觉地就矮了一头。
“你……你……”选阿娜讷讷半晌,竟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如魏妙沁所言,选阿娜还真听过她的名头。
崇火一族于关外三族中最为强大,但纵使如此,与大魏比起来也依旧是不值一提。大魏元檀郡主,便是那无数有关大魏的传闻中唯一一颗明珠。其实不提京城中的勋贵子弟,便是三族王孙,也多有倾慕这位远在大魏的元檀郡主的。只是众人心知,他们虽是王孙,而魏妙沁只是郡主,可这郡主却已抵过大魏所有的公主了,甚至重于皇子。于是他们这些异族人也不过是心下意.淫一二罢了。
在选阿娜昔日的认知中,若说这元檀郡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便连给对方提鞋也不如。
可那美丽无双的元檀郡主真真切切站在她跟前了,还口口声声说是嫁给了荀锐了。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叫人不可置信的笑话!
魏妙沁轻嗤一声,下巴微抬:“到底是异族人,性情愚钝,眼界狭窄。竟妄自揣测起贵人来了……”
如她这般身份地位,若真瞧不起一个人,便是举手投足就能将对方羞辱压制得抬不起头了。
选阿娜面色涨红:“我……不……”她慌乱起来,便只好去看荀锐。她是怕魏妙沁的。魏妙沁在她心中才是真正的高贵人,一抬手就能碾死她的贵人。她之所以还敢这般撒泼,羞辱荀锐,不过是因为在她心中,荀锐还是过去那个走到哪里都叫人驱逐走的如狰狞野兽一般的低贱、丑恶的少年。
是啊。
他还是荀锐。
选阿娜刻薄道:“荀锐也是异族人,他倒不止愚钝狭隘了,他还恶毒、狠辣,是这最最丑恶之人!您莫要被他的面目欺骗了……”
荀锐面色愈发阴沉冰冷,连眼珠子都染上了血丝。
他盯着选阿娜,眸底杀气毕露。
这头魏妙沁却是嗤笑道:“谁说的?”“说你们眼界狭窄,倒果真狭窄得没边儿了。你们族中数十万人,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这般厉害人物,却被你们珍珠错当鱼目。不是愚钝、眼界狭窄是什么?”
“他如今可不是你们异族人了,他是大晋人,是大晋的皇帝。”
选阿娜气得胸口起伏,却是哑口无言。
“我只当是金屋藏娇,却原来是个这样的人。走罢,倒也没什么好看的。”魏妙沁道。
选阿娜闻言又急了,她抓扯着周围的床帐,厉声道:“你今日这般为他说话,却不知他是对你施了什么巫术!你可知他年幼时,为了活命,生吃了自己的叔父?与兽类何异?”
荀锐冷冷地转动下眼珠,眼底的杀意更明显了。
他该拧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他独自在外流落了数次,却次次都能活下来……定是与妖魔签下了契约……”选阿娜望着荀锐的模样,越发害怕,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看清荀锐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魏妙沁却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了。
“说得我都累了。”魏妙沁说着,转头去找椅子。荀锐见状,敛住眼底的杀意,伸手拖过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魏妙沁拽了拽繁复的裙摆,坐了下来,道:“倒是差了杯茶。”
选阿娜没想到她这样不以为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妙妙要茶?”荀锐问。
魏妙沁扭头去看荀锐,见这人竟是正儿八经地问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羞辱选阿娜呢,再瞧瞧他那张阴沉沉的脸,竟还看出了一分认真的可爱。
我真是奇怪。
魏妙沁小声在心底骂了一句自己。
魏妙沁摆摆手:“在这里也喝不进去,她若是一个激动,将唾沫星子喷到我的茶碗里去,可怎么是好?”
荀锐道:“那便将她的嘴封上。”
“封上有什么意思?且听着,听听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荀锐面色阴沉地蜷紧了手指。
选阿娜口中说的那些话……
魏妙沁察觉到了一点冷意,当下回头道:“皇上还站着坐什么?不如与我一并坐下,且听她接着讲故事……”
荀锐紧绷的心弦略微松了松,身上的戾气一时减了不少。
他扫向魏妙沁身下的椅子,那椅子铸得宽大,偏魏妙沁又身形纤细,足可以塞下两个人……两个人……
荀锐不动声色地挨着魏妙沁坐了下来。
魏妙沁一时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这屋子里并不缺椅子,怎么偏要与她挤做一处?挤得紧巴巴的,哪里拿得出大晋皇帝的气势来,吓住选阿娜呢?
选阿娜其实已经快气吐血了。
这大魏的贵族女子,怎么这般油盐不进,无论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不都说大魏女子多柔弱,异族女子多剽悍吗?明明这些话在族中都能吓死无数女人,怎么偏吓不住眼前的人?
“说,怎么不说了?”魏妙沁问。
她对付这样的人,实在太容易了。
魏妙沁之所以没有在听过后,就愤怒地掉头便走,一则只会成全了选阿娜的恶毒心思,二则不过是徒增她与荀锐之间的嫌隙。日后再回忆起今日,荀锐总会觉得她被选阿娜的话说动了。
而不管她将来喜不喜欢荀锐,她也不会将选阿娜今日这些伤人的话来当作藉口。
“你不信我,我又何必再说?”选阿娜咬着牙道。
魏妙沁轻笑一声:“我且先问问你,他为何会独自在外流浪?是你丢弃了他?”魏妙沁敛住笑容,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按如今的大晋律,你是要被腰斩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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