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留了自己爱吃的,去掉了最讨厌的,结果无?疑让人?满意。
程丹若一时不作声。
他赢了吗?
或许。
但翻看纸条,留下的菜色中,没有一个她?讨厌的菜,同样的,去掉的菜品里?,也没有一个她?喜欢的,甚至她?最喜欢的几道菜,都被早早留下了。
她?拈着纸页,听着它们沙沙落下的声音,好像雨水。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料错了。
婚姻的赌局里?,谢玄英可能会赢,但程丹若永远都不会输。
被偏爱的人?,怎么会输呢。
“玛瑙,把这个拿去厨房,叫她?们今晚做。”
程丹若吩咐着,忍不住想?:或许,她?确实是被幸运眷顾的人?,这么难的事?情都赌对了,将?来还能输到哪里?去?
说?不定?,她?会一直赢。
赢到最后。
大同迎来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几天而已,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雪,麦子出?去溜达,差点埋了自己。程丹若就?更不敢出?门了,每天起床穿了棉袄,窝在?炕上?写信。
她?逐渐习惯了这样的通讯方式,写得慢,传得慢,回?复也慢。
可所有的信息交流,都基于信件的往来,消息灵通的人?,必定?有不少乐意给他写信的人?。
不过,今天程丹若要写的,不是家信,而是给一个陌生的女人?。
长春号的文大奶奶。
文家在?山西做煤炭生意,当家的文爷意外死了,掌权的是他的妻子钱氏,人?称文大奶奶。她?联合了史家一道做蜂窝煤,如今也在?山西挣下不小的市场。
史家因此东山重起,待她?也比过往更恭敬,当家的史数石时时上?门送礼。
程丹若不见他,他也不介意,坐下喝杯茶就?走。
礼数周到,以至于底下的人?都不讨厌他,一口一个“史家大爷”。
十月中,史数石派人?送来一批煤炭,说?是捐献给府衙,以备赈济贫家,又专程说?明,文大奶奶听说?后,也派人?送了一千斤煤炭。
今年冬天冷成这样,超乎预料,仓库的蜂窝煤确实不大够,解了燃眉之急。
为此,程丹若决定?写信,感谢一下文大奶奶。
按照柳氏的说?法,以他们的身份,不必多理会商贾人?家。他们送礼就?送,事?情一概不应,时间久了依旧诚心,就?请进来喝杯茶,赏他们一份脸面。
没错,能进门坐冷板凳,也是“脸面”。
但程丹若不甚在?意,她?现今是二品诰命,快到命妇天花板。冷淡是懂分寸,高傲是有规矩,随意是亲民?仁善,反正必然是好话。
既然文大奶奶出?了钱,切实帮到了百姓,给个表彰合情合理。
官方口吻写了回?信,程丹若又额外挑了两匹绸缎当赏赐。
按律商人?不许穿绸,但众所周知,他们嚣张起来敢穿飞禽走兽。然而,无?论私底下如何,见到官员时,再多的金银珠宝、绸缎皮裘,也不能上?身。
等级社会,概莫如是。
赏赐就?不一样了。
程丹若赏给文大奶奶的,她?就?能大大方方地穿出?去。
“挑两匹显眼又素的。”程丹若嘱咐喜鹊,“文大奶奶是个寡妇。”
喜鹊爽脆地应下,挑了一匹沉香色妆花的绸缎,一匹紫褐色织金的葛纱。
程丹若瞄了眼:“新花样啊?”
“织造局送来的。”喜鹊抿唇直笑,“都是官样呢,这两个色夫人?穿得少,送人?正好。”
程丹若笑了:“行,这倒是份好礼了。”
第290章第三年
十一?月底,文大奶奶收到了信和布料。
她立即吩咐丫鬟:“吩咐下去?,叫绣房其他活计都停了,给我裁两身新衣服,我年节要穿。”
“哎!”一?个丫鬟急慌慌地跑出去?传讯。
又一?个丫鬟奉承:“不?愧是大奶奶,连知府夫人都给您脸面。”
“这和你奶奶还真没什么关系。”文大奶奶捂着手炉,腿架在火箱上,乌油油的?发?髻上,猫儿眼簪子泛着清冷的?幽光,“你瞧瞧太原的?知府衙门?,咱们送了多少银子进去?,都听不?见个响儿。”
她往太原知府身上砸的?钱,可比大同?知府多多了。
可钱人家收了,门?死活不?让她登,还说什么男女大防,没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