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磕磕巴巴地说:“您、您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都是程家……”
“到大郎这辈,也该出五服了。”程丹若冷冷道,“大堂兄,你是不是觉得沾亲带故的,我就该对你们客客气气、掏心掏肺?”
程平嗫嚅道:“咱们是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啊。”
“堂兄忘了,我可没忘。当年回老家,寒冬腊月的,堂伯母要我去河边挑水,水桶太重?,我一时手滑,差点掉进冰窟窿里。还有,嫌我是个丫头?,不让我上桌吃饭,只给我碗米糠,你们家吃的却?是粗面馒头?。”
她一件件数,“我吃吐了,祖母骂我,堂伯母没少煽风点火,说我娇贵,大雪天的我在?外头?吹冷风罚站,大堂兄你和其他兄弟,还朝我身?上砸雪球,我病了场,差点就死了,你当我忘记了?”
程平傻眼。
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
立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大堂嫂和二堂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惊恐。
程丹若还在?说:“你还有个妹子吧?她抢我的钗子,把我的脸抓出几道血痕,你当我忘了?我不找你们算账,拿钱买田,给你们盖大屋,已经仁至义尽,你再得寸进尺,在?我面前讨三幺四的……”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你尽管试试看。”
程平浑身?冒冷汗,身?上的棉布衣裳都被汗浸透,像是水里捞出来似的:“姑奶奶饶命,以前我不懂事?,多?有得罪……”
“还敢不敢了?”她喝问。
程平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不敢了、不敢了。”
他是真的不敢了。
第220章尽孝心
程平彻底老实了。
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骤然发达,免不了有点发飘,想扬眉吐气,想成为从前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但程丹若一通发作,他忽然发现,自己以为的“靠山”,其实与他毫无感情,血缘已淡,甚至曾经有龃龉,膨胀的信心便倏地漏气,再?也?无法支撑脊梁。
次日,上梁酒。
小河村的乡亲们都?来了,家家户户借出桌椅条凳,帮手?的妇女们在灶台忙活,端出一道道重油重盐的大菜。
大人们狼吞虎咽,小孩子双手?并用,吃得?衣襟上全是菜汁。
程丹若没有过多?露面,只在最开始说了两句场面话,就骑马去看坟地了。
风水先生云里雾里地扯了一些,大意是:这是风水宝地,总有贵人提携,能荫蔽子孙后代,将来造化不小。
程丹若看不懂,但见风景秀丽,确实挺好?的,便点头首肯。
傍晚,谢玄英来了。
彼时晚霞漫天,知府的仪仗缓缓停下,引得?小河村的乡人们纷纷驻足,好?奇地观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跪迎。
但谢玄英没有体?察民情的意思,直接到程家门口下车。
熟悉的死寂。
他目不斜视进门,问明程丹若在屋中,便径直进去。
良久,外?头才传来喋喋不休的声?音。
“那是知府大人?”
“我的老天爷……”
“刚才我们是不是该跪下?”
“知府大人不会?治我们的罪吧?”
吵吵闹闹,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上午耽搁了会?儿,来迟了。”谢玄英握住她的手?,“事情都?顺利吗?”
程丹若把程康的八卦分享给他。
谢玄英大皱眉头:“如此嫌贫爱富……”
念在是她的族人,忍了不说。
程丹若却没有顾忌,不好?和丫鬟们说亲人的不是,同他却无所谓:“这还不算自己发迹呢,就要?休妻再?娶,无耻又无义?。”
又道,“贺家五个姑娘都?能立住,是门好?亲戚。”
谢玄英赞同:“是仁义?之家。”
把五个女儿拉扯大,没有送掉溺死,还能保住几亩田产,贺家夫妻不止仁义?,还有不俗的智慧和勇气。
“可惜大堂嫂家里没人了,她是当童养媳被?卖来的。”程丹若说,“她压不住大堂兄,你明天再?吓唬他一下,他就该老实了。”
“好?。”谢玄英颔首,替她发愁,“你家里没有顶事的人啊,对了,不是还有一个三房的?”
程丹若面无表情:“我问过大堂兄了,传闻是做了逃兵,后面再?也?没见过。”
谢玄英:“……”
“就当他没了吧。”她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他回忆道:“我记得?你提起过外?祖家,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