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走!李治飞气急,许多人从府邸涌出,作势要围住杜思,就在这时,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杜思身后,李治飞定眼一瞧,不禁擦了擦双眼。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别想留住他。
一声冷硬嗓音发自杜思背后,他一愣,回头却看见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井恒不知何时换上一身深紫锦袍,他腰束金带,许多银线织成的花样于月光下熠熠发光,正如他眸中闪动的那一抹冷光,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度。
他身后有许多人,李治飞见此,抬手示意自己的人慢慢往回退。
这样的井恒是杜思从未见过得,他双瞳微动,凝视井恒的视线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下一秒,井恒的目光如期而至,四目相望,纵使有许多未说出口的话,此时都化作了云烟。
李治飞额角青筋凸显,却还是忍了忍,垂下头颅,手抚双膝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还望王爷开恩!
井恒上前与李治飞耳语几句,只见李治飞一脸抑郁,敢怒不敢言,井恒径直走过杜思,远远飘来一句。
跟着我。
杜思望了他的背影片刻,正准备跟上去,此时,李治飞却又开口。
杜思,我不相信李治飞抬起脑袋,双眼发红道,这天底下还有不为钱权的人!
杜思垂眸,片刻,他昂起头,一眼望进井恒如月光般纯澈的双眸之中。
我跟你不一样。
他们走了,李治飞被旁人搀扶起,他一言不发的朝回走,期间有一小童端来茶水。
知府大人,这是您方才吩咐的茶。
茶?李治飞笑了几下,眼中酝酿的一场无声风暴令人心惊。
他拂袖将茶打翻,冲小童咆哮道。
给我滚!!
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伴随着小童的哭声,另一人悠悠走来。
李知府怎的这么大的脾气?那人将小童扶起,走到李治飞前,你怎么了?
李治飞不语,身体习惯性的下跪行礼,见过左相大人。
今日心情不好?周鸿祎又将李治飞扶起,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值不得你去置气。
周围不知何时只剩下这两人,李治飞抬起头,面色已与平常无异。
既然他不识好歹,你我也无需对他客气。周鸿祎笑眯眯道,我们该回去了。
谢左相大人开恩。
李治飞立即跟上周鸿祎,又进入那间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应该不会出现新人物了,这卷彻底结束。
这一章是25号的,我码字太慢了,太对不起你们(捂脸,还有19号的,什么时候能补上啊啊啊
预计还有几万字完结,很好很好,我马上也是完结的人了。
第71章风雨欲来(一)
二人连夜出了云州,一路上,井恒与杜思同乘一辆马车,窗外月光透过几层薄纱倾斜于地毯上,十分宁静,两人对坐而视,眼前的青年眼睫低垂,月光映照在他眼底,泛着星光般温柔的光芒。
看着他,杜思血液里鼓噪的不安突然平复下来,就连埋于心底的疑惑也仿佛得到平息。
井恒却昂起头直直望向他,那双眼似乎凝结着终年化不开的冰,凛冽至极,只一眼便将杜思看穿,井恒薄唇轻启,开始说起自己的身世及来历。
他生在雍州,虽家在京城、却极少回去,井恒与当朝皇帝周孝文并无血缘关系,因他爹段修谨与太上皇周瀚治自小一起长大,段修谨武艺超群,逐一列下赫赫战功,不但成功降服外蛮,还助周瀚治登上皇位,周瀚治稳稳坐上那个至高无比的位子后,没有忘记段修谨,破例封他为王,赐雍州为封地,封号为雍王,并有黄金千两、多座府邸,其中,京城一处地势极好的宅子便是特意留给段修谨的,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将无数人觊觎的兵符一并交付,这是许多人都未想到的事,周瀚治对段修谨的态度可见一斑,甚至比其他亲王更好,满朝百官看在眼里,却不敢言,照常理发展,段修谨的儿子段景衡本应享尽荣华富贵,成为人们口中最尊贵的世子,世事无常,兴尽悲来,段修谨突然失踪,兵符落到左相周鸿祎手里,后来,就连另一半兵符也无故失踪,转眼一晃,左相竟手握完整兵符,大有逼宫之意。
太上皇与右相联手镇压周鸿祎,不知用何手段将另一半兵符收回,即便如此,周鸿祎仍有极大竞争力,因家父失踪,家母已故,太上皇下旨封我为王,管辖雍州。
井恒双目凝视前方,似是透过那层实木看向别处。
杜思喉中发痒,他想知道,为什么井恒会遭遇不幸,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
你想问我为何落至如此地步?
杜思愕然,只见井恒望着他,眼底尤带几分笑意,但很快,那几分笑意便转为极深的冰冷,似要将杜思冻结。
自家父失踪后,段家便接连不顺,当周鸿祎拿到兵符后,左相一派气焰更甚,朝中落井下石者不在少数,短短几日,往日笑脸相迎的人纷纷与家父撇清关系,私下来往的挚友争相倒戈,王府下人也收拾包袱离去,只有一个管事与十几人自愿留下,祖父被其他人控制住,无力施以援手,家母夜夜以泪洗面,日日祭拜高祖以求我平安。井恒顿了顿,眼底迸发出极重的戾气,纷争并未就此结束,宫中事变,王府受牵连,有人当晚纵火、我与一众人跑到出口,却发现门被堵死。
杜思无法言语,只能握住井恒的手,给予他一些温度,不曾想井恒手心无比炽热,竟比他还要热上几分。
王府墙修的高,下人相互帮衬,逃出去的人却被赶尽杀绝,最后只剩我与家母、管事与一个下人,火势蔓延极快,已烧到脚下,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墙外又有人把守,管事与下人跑到暗门,燃着一身火奔出去引得他们注意力,家母将我抱在怀中,那时火已烧到她身上,我那年十一,平时贪玩什么都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火海。
井恒双目透出一股暗光,几丝绝望萦绕于眼底,此时,桌上烛火若隐若现,似因承受不住如此重量,几近湮灭,车内陷入一片黑暗。
人类在身置黑暗时,感官会变得十分敏感,杜思也不例外,因此,井恒下一句话比往常都要清晰、明了的传入他耳中。
我踩在家母背上,顺利逃出王府,管事与下人没能幸免,我是雍王府唯一活下来的人。
杜思眉头紧锁,眼前人锦袍加身,不与平时那般简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家母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她没读过书,字也识不得几个,生的也不好看,更没有女子应有的纤美,当时,我还想过为何家父会不顾多人阻拦娶她
井恒的声音微微颤抖,身体却如磐石般稳重,杜思望向他,黑暗中,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直至那时,我终于明白了。
此刻,月光突然照在井恒锦袍下摆,凭着昏暗的光线,杜思终于能看清他的样子,而面庞上蔓延的两道湿痕却夺走杜思所有的思绪。
井恒只是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只因平日过于稳重,让旁人直觉认为他是个坚强的人,杜思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井恒哭泣的模样,而当那张脸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不能思考,突然,心如针刺般疼痛,他抚上心脏的位置,试图缓解那儿的不适。
下一刻,杜思手腕传来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拥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杜思半跪在地毯上,想要起身时,右肩突然多出一个沉甸甸的物体,井恒沉重的呼吸接踵而至,无比轻柔地打在杜思脖颈旁。
空气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杜思双颊发烫,接着,后腰处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环抱住,透过轻薄衣物,杜思能感到井恒肌肤传来的温度,他身体僵硬,置于空中的两只手不知该做些什么,眼前,井恒的头发近在咫尺,杜思心中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回抱过去。
王府出事后,祖父也相继离去,与我有联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你曾说过,天人相隔,非常人所承受之痛,如今,我除了头衔,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