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涵怔了一下,意料之外,好像又是情理之中,释然道:“好。”
当然,除了加拿大,还有哪里更好呢?
“婚礼呢?”
“……南意?南法?地中海都可以……要阳光最好的地方。”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陈又涵垂眸一瞥,“睡着了?”
叶开没回答他,果然是睡了过去,呼吸绵长,鼻息间有股甜丝丝的味道。
第95章
距离开学还剩不到半个月,叶开有预感瞿嘉会来催他,果然便在从墓园回市区的路上接到了她的电话。这回不能再搪塞,否则瞿嘉能亲自飞加拿大去捆人。他漫天扯谎,说是晚上的航班,明天就能到宁市。瞿嘉不疑有他,终于满意地挂断电话。
“这么说的话,明天回家?”陈又涵眼神含着些微笑意,瞥他一眼。
“怎么,不舍得?”
“不舍得,当然不舍得。”陈又涵空出右手去握他,“不如让gc在北京成立分部,入职第一天我就宣布,为了公司业务发展,陈又涵先生未来两年将base在北京……”
叶开噗地一声笑出来:“再过两年业务是不是该拓展到美国去了?”
陈又涵“啧”了一声,“海外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叶开抿了抿唇角,得了便宜卖乖:“……昏君。”
虽然如此开玩笑,但彼此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陈又涵有无尽的公务缠身,他也有自己的学业。竞赛、课题、实践、托福、绩点,高中的日子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被雷打不动地搬到了清华园里。从前他努力过的,如今又要重新努力一次。瞿嘉虽然一直隐忍不说,但叶开知道,她对陈又涵一直有怨言。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如果不是他,叶开已经在大洋彼岸的世界一流名校里鲜衣怒马,而不是现在这样不得不再一次夙兴夜寐地去争取。
“又涵哥哥,”再度开口时,没了玩笑,叶开镇定而平静地说:“跟家里公开的事,还是再推一推吧。”
因为休息不足而苍白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陈又涵沉默的时间很短,转瞬即逝,可能只有零点几秒,在叶开察觉之前,他就笑了笑,说:“好。”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叶开转过脸去看他,却只看到陈又涵一个带着淡漠笑意的侧脸。
“不需要问。”
“你不怕……我一直不说吗?”
“那又怎么样?”
高速路上,两侧原野和村庄在视线中不断后退。还有几公里入收费口,车流密集起来。陈又涵专心开车,始终没有回眸回应叶开的注视。
叶开半侧的身体终于松弛地回到座椅内。半晌,他阴沉沉地问:“你不怕我骗你很多年然后又一脚踹了你?或者一边跟你偷情一边找人结婚。”
陈又涵没忍住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怕?你如果敢这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下不了床。”
叶开被噎了一下,更冷冰冰地问:“那如果我一直拖着你不公开,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陈又涵在他再三的反问中终于算是听懂了,不再试图去扮演一个大度大方、安全感过剩的恋人,霸道而纨绔地说:“委屈,当然委屈,刚在我妈面前说了劝我跟你结婚,我同意,所以你打算时候付诸行动?别想着一拖拖我好几年,等不起,跟家长公开的日子也要提上日程,不能无底线往后推,我没安全感,你这样我晚上连觉都会睡不好。”
车流在收费口堵上,红灯绵延近一公里。陈又涵降速挂p档,单手扶着方向盘回眸,似笑非笑地问:“满意了?高兴了?”
叶开拧开矿泉水瓶递给他,而后说:“等offer下来就公开。”
陈又涵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抚了抚他的脸颊,两人挨得很近,鼻息交闻。车流没有任何挪动的征兆,他忍不住吻住叶开,低声说:“那时候你骗我跟lucas交往,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你说,我可以很勇敢,是你不要。”
叶开的双眸有些冷,含着戏谑,“你现在依然不要。”
“要,怎么会不要?小开,我一直知道你的勇敢,所以你刚才那么说,我才会一点担心犹豫都没有。比起勇敢,你首先是聪明的。”
叶开静了静,终于坦白:“我不想重蹈覆辙。”
陈又涵近在咫尺地凝视他:“你怕爸爸妈妈会反对?”
叶开总算展露点笑意,半真半假地说:“我们家瞿嘉烦死你了。”
“搬出外公外婆也不够?”
“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陈又涵想了想,扬起半边唇角,“有爷爷的支持够不够?”
叶开倏然瞪大眼睛,手在座椅上撑了一下坐直身体。“你说什——”尾音仓促地被淹没在背后响起的连串喇叭声中。陈又涵在他嘴角亲了亲,重新系好安全带。车子缓慢起步,跟上了有序前进的车流。
身体深处升腾起难以遏制的焦灼,他迫切需要答案,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爷爷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陈又涵半笑着瞥了他一眼,“嘘”了一声:“回家再说。”
深灰色哑光urus低调穿过etc收费亭,进入宁市市区的快速干道。两侧是千篇一律的城中村,高低错落如犬牙交错的握手楼,马赛克或红砖墙面,方正的墨绿色窗户。街景快速后退,分岔辅道出现在眼前。suv滑下,几分钟后,海平面连着瑰丽的全玻璃大楼出现在眼前。
叶开下意识握住了陈又涵的小臂:“去瑰丽。”
陈又涵愣了一下,没有多问。右尾灯闪烁,车子右转,绕过瑰丽酒店的喷泉环岛,驶入地下车库。
车子没有完全停稳,叶开就解了安全带。
“爷爷为什么会知道?你当初——”他吞咽了一下,焦躁的眸光破碎,“你当初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陈又涵扔给他一支烟:“冷静一下。”
叶开捡起落在怀里的白色烟管,看着陈又涵,两秒后,终于抿入口中凑近他手中点燃的火机。陷在车座里的胸膛深深地起伏,他深呼吸,吁出白雾。抱着双臂的姿势很有攻击性,但夹着烟的那只手掌抵着额头,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和脆弱。
半晌,他真的冷静下来,微微苦笑:“……你又瞒着我。”
陈又涵轻而不容置疑地拉他的手臂,让他抬眸看自己:“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