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神态近乎于信徒亲吻自己信奉的神明。
少爷并没有计较这些事,也许是习惯了。他被包在浴巾里,声音有些不甚清晰,他会回来吗?
您说主人?
对。
主人还有些其它事要处理,青年轻声道,又将他从椅子上抱起,穿过几扇门,放置在摆满玩偶的大床上,但您的生日宴,他定然会回来。
少爷把头往云朵似的被褥里一埋,似乎因为这个答案而不太高兴。青年又补充道:但是,因为怕您无聊,我安排庄园里进了几个新人。今天,他们都是穿过了沼泽,脏兮兮过来的。我已经让人把当时的场面画下来了。
少爷猛然坐起,眼睛又有些发亮。
青年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拿他没办法,您
能陪我吗?少爷打断他,小声道,能让他们,陪我多玩会儿吗?
青年一动不动,心里头清楚地知晓不行。主人的占有欲,他比谁都清楚,甚至于他们也都有着同样的无法宣之于口的占有欲。少爷就该是只有他们的,被他们侍奉着的,在他们保护下的。陌生人,无疑等同于危机。
但少爷不过也才十几岁。他穷极无聊时,他们愿意用一切办法来哄他开心。
少爷。
这才是他们被写进骨子里的第一行动准则。
当然可以,青年最终道,只是,您仍然要保持距离我会安排他们远远地陪您玩。
他轻轻捏着少爷纤白的脚腕,塞进了被子里。
请您今晚,好好休息。
床上的豌豆公主,笼子里的金丝雀。
矜持又娇贵的、只适合被人囚禁的造物。
他偶尔也会有一点暴虐的念头。
比如。
他吹灭了蜡烛,走过了那间玩偶房。
他也想顶替他的主人,让他的少爷在玩偶堆里哭。
作者有话要说:
寇冬:我太难了QAQ
第154章回忆(二)
寇冬其实并没有熟睡。他躺在自己云朵般深陷下去的床上,脸颊紧贴着松软的被褥。感觉到双胞胎悄无声息地吹熄了蜡烛,从房里退出去。
黑暗是略厚重的绸布,月光是薄纱,松松悬着一层在它上头。寇冬拥着被子,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他在想其它的事。
寇冬记忆中是被这宅子的主人亲手养大的。他不记得自己出生何地,总之睁开眼时便已经身处这里,处在这神秘的、不知来历的主人的膝下。庄园中没人和他解释这主人究竟是何身份,那些仆从对他予取予求,从不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却唯独对男人的事三缄其口。
那些不该我们告诉您,他再追问时,双胞胎就会这样告诉他,您还太小,有朝一日,等您长大了,主人自然会把这些都告知于您。
寇冬不明白他们嘴里的长大是什么含义,他觉得自己早已经过了他们所形容的这种少不更事的年纪。但仆从们不这么看,他们满怀怜爱地注视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只尚且走路踉跄趔趄的幼鸟,只恨不能自己亲口把食物嚼碎了,再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他们的目光太集中了。寇冬在这样集中的注视里长大,慢慢也习惯了被他们这样热忱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这些人的使命就是为了他,生下来也是为了他似的。
寇冬有一次于半夜惊醒,站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手还没碰到茶壶,门前已经传来了轻轻的推动的响声。
双胞胎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您需要什么?双胞胎几步快走上前来,拿过他面前的茶杯,您需要喝茶吗?我现在为您泡。
寇冬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有些不能理解。
他是突然起来的,并没什么前兆,也没有拉响金铃。
可双胞胎是如何察觉到他醒了的?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存了会儿,不知为何,他并没说出来。在几分钟后,他喝了茶上了床,在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思作祟下,他重新又坐起了身,刻意屏着呼吸,听着门前的动静。
不出所料,双胞胎再次拉开了门,一如往常地向他优雅走来。哥哥的手里端着烛台,烛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的细长,像是两个瘦瘦高高的木偶被人提着线,在地上板正地立着。
还有什么需要吗?少爷。
寇冬隐约感觉到了些不对劲,在男人回来时,他向男人提出了这个疑惑。
他们都不睡觉的吗?整夜整夜守在我的门口?
男人为他整理衣角的手顿了顿,好像听出了他话里头的那一点狐疑。
怎么会不睡,男人答,不过是那时凑巧巡夜到这里而已。
后来寇冬再拉开房门时,果然就没再看见双胞胎的身影,只有两个玩偶沉默地在他的床头坐着,肩并肩,头靠头,乌黑的眼睛望着他那是男人这一次带回给他的礼物。正如男人所说,那一夜只不过是凑巧,世上没有不需要休息的人。
若是真不需要,那也不算是人了。
寇冬很依赖男人,在他看来,这出自一种必然。
他鬼使神差地记得第一次看见男人的样子,虽然男人曾笑说他怕是自己想出来的,可寇冬坚决认为那是真的,哪怕那时候他应该是个刚生下来的、还没记忆的婴儿。
他记得那双漆黑的眼,眼睫密密地垂下来,从里头浮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好像是悲伤的,却又是坚决的。男人抱着他时的臂膀很用力,他甚至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并没有哭出声。
他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很淡,清隽绵长。
像是雪,像是松树。
他很喜欢这味道,所以凑得更靠前了点,咬住了男人的衣角。
这一次婴儿时的啃咬好像是为之后两人的相处奠定了基础、烙下了印记,总之在那之后,男人很精心地将他养大,他也不出所料,很依赖这个人。
这种依赖,就像是雏鸟对成鸟,看不见对方甚至会急的呜呜叫。虽然长大后的寇冬多少意识到这样近乎黏着的依赖有些让人羞耻,但这情感纽带已经是从小系到大的,拆不开,卸不掉。
哪怕他后面嘴硬不承认自己想他,心里头也是知道自己撒谎的。
索性就认了。
十二岁时,他才知道男人的名字。
叶-言-之。
那是男人一个字一个字教寇冬写的。他的手比寇冬的大一圈,手指也要纤长许多,足以把寇冬的紧紧握着,教他掌控手里头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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