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把江誊放在眼下最起码好过让他回冲云门,给我们的行动增加变数。宋疏缓缓睁开眼,眸底毫无波澜,知己知彼,既然有一日我终要和冲云门为敌,能事先摸清这位首席弟子的实力自然是更好。
燕聆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宋疏的用心所在。
不过不知道殷复寒找他又有何企图。
您说什么?
没事。顿了顿,宋疏换了一个口吻,抬起头望向她,商越呢?还没回来么?
商护法不是一早去黄鹤谷了吗,哪有那么快啊。
宋疏一愣,然后才想起来他给商越派的任务,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您这是想商护法了?燕聆有些好笑,试探着问。
宋疏没吱声,揽着膝盖慢慢地沉到了浴桶底部,鼻子以下连嘴巴都埋进了飘着花瓣的热水里。
嗯。半晌,他闷闷的哼了一声,把面前的一瓣茶花吹跑了。
那我这就传书让他快马加鞭飞回来!燕聆知道他是受了委屈要人哄哄,心瞬间化成一汪水,头发已经洗完啦,您想泡就再泡一会儿,毛巾给您搁这里了,啊。
宋疏沉浸在思绪中没听到她说的话,好半天以后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给他传信了,宋疏有点窘,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见到商越,他只是想撸小狗了。
要是有只毛茸茸的小狗给他抱抱,给他摸摸,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宋疏站在屏风后擦拭头发,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也没多想便道,燕聆,我的腰带挂在门口了,帮我拿进来。
没动静。于是他又叫了几声燕聆。
木门发出轻轻的吱呀声,他那银丝勾勒的腰带被一只手递了过来,但是宋疏分明瞧见那手不是燕聆的,他微微一愣,越过屏风去看向对方。
陆青衡正站在屏风外,涨红了脸,眼珠子心虚地转来转去,云臻兄,你的房门没关,我、我听到你喊,就进来了。
陆青衡说完以后,小心翼翼抬眸去看宋疏,那人站在屏风里面,只露一双眼在上面看着他,平日里冷冷淡淡的眼被水汽氤氲后,犹如雾罩秋波,水珠自额前美人尖缓缓滚落,滑过眉心那一点朱砂痣,鲜妍得像一副水墨画。
少年立刻低下头不再和他对视,然而又看到屏风后他的身形,从上到下,风流顺着曲线往下淌,隐隐约约的疏淡身影,全是诱惑。
手里的腰带不知何时被接了过去,陆青衡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于是少年立刻出了屋子掩上房门,结果一抹鼻子――两道热液淌了下来。
丢人丢大发了。
紧接着身后的房门便开了,一股清淡冷香飘散开来,陆青衡站在宋疏面前低着头,视线左右躲闪,就是不敢看他。
陆少爷为何总要唤我姐姐?宋疏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温声问他,显然是听到了方才陆青衡在他屏风外的低语。
我,我也不知道。陆青衡仍旧垂着头,手捉紧了自己的衣摆,抱歉,可能因为云臻兄很漂亮,太漂亮了,所以
这人长得太美了,总觉得喊兄长有哪里不对味,又兴许是陆小少爷原本是喜欢女孩子的,却对一个男子动了心,心上人的模样和多年梦想中的情人完美重合,一时间便分不清性别了。
但这样到底是在冒犯对方,陆青衡心中忐忑,肩背紧绷,低着头仿佛在等待宋疏的裁决。
然而,预料中的冷淡却没有出现,他听到了轻轻的一声笑,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发顶,在他的发上摩挲了几下,陆青衡愣愣地抬头,瞧见了宋疏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他没生气!还摸了自己的脑袋!嗷呜!
陆青衡的眼眸唰地就亮了,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少年明朗的脸庞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云臻兄是不生气吗?那我以后可以喊你姐姐吗?我可以可以喜欢你吗?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少年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心上人一个笑容就点亮了整片天,若不是强行克制着,他甚至都想扑过去紧紧抱住这人,蹭一蹭,仔细闻一闻那好闻的香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然而,心上人递了一方帕子给他。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枝白梅,散发着同样的清冷香气,男生双手接过,靠近闻了闻,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流了鼻血,又赶紧离远了些。
不对,心上人好像就是给他擦鼻血用的
不生气,但下次还是莫要这样了。宋疏含笑答了一句,随后飘飘然离开了。
此举可能有些过,不过陆青衡那亮晶晶的眼睛属实可爱,宋疏看着喜欢就上手顺了顺毛,用前两个世界学到的话来说,就当是摸不到小狗的代餐吧。
然而还没有走出两步,他忽然听见几道剑刃划破长空的声音,抬眸望去,不远处的围墙上正坐着一个人。
男子一条长腿踩住围墙,一条随意垂下,正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把雪白的剑,墨发和衣摆在空中飞扬,恣意而潇洒。
这身姿不是江誊又是何人。
宋疏继那日勾引了江大侠的小师弟并被抓包后,已经数日没有在对方面前出现了,他认定自己和江誊八字不合。他从最初就不该打这人的主意,现在非但没有拉近关系反而越来越糟,甚至让他对自己提防起来。
但谁也没想到,没过几日两人就一同跌下了山崖。而且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宋公子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此等侠义心肠,在下佩服。江誊掸去身上的泥土和枯叶,俯视着地上那个人影,凉凉道。
宋疏坐在地上没吭声,是他理亏,无话可说。
事情有些离谱,原先他只是在山庄附近的山林听属下汇报事宜,忽燃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此时天色已晚,他靠近后仔细辨认,才发觉竟又是江誊和殷复寒。
而且殷复寒这次早有准备,带了好些高手对江誊围追堵截,借着昏暗的天色,他那些毒虫蛇蚁更加防不胜防,隐约见有东西朝江誊处蹿了过去,宋疏不用多想便决定出手帮他。足尖轻点,几道剑光凌厉地劈去,要把男子脚下毒物扫开,结果对方的立足之处却发出了一声断裂的咔嚓。
――江誊其实站在了山崖边的一棵老树上,原是想借此把毒物引下山崖,结果树枝给他砍断了。
宋疏也因为没看清脚下而踩了空,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落了下去,江誊虽然运功缓解了大部分的冲击,但因为给他当了人肉垫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并且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
宋疏则默默坐在原地,能看见一个算一个,把一并落下来的毒虫用剑戳死。
抱歉。他闷声道。
这里太黑了,不到天亮找不到路,将就过一夜吧。
江誊却没理会他的道歉,提着剑就往别处走,顺手砍断枯枝杂草,宋疏也不认路,也看不清,只跟在高大的男子身后慢慢走。
然而没过多久,江誊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痛呼,凝神一听,他手里的剑抛出去,快准狠地将一游动的物体钉死在地上,然后挑起一看扭曲的蛇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光,是一条竹叶青。
于是他立刻俯身,封住宋疏小腿至腰侧的几个穴位,运功,把毒逼出来。
那蛇一口咬在了脚腕上,整条小腿都变得有些凉,宋疏缓缓在原地坐下,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运功。
不能运功?江誊微微皱眉,为何?
gu903();他穴位封得及时,以对方的内力逼出毒素并不困难,只要毒血排尽就没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