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难得听他说了句顺心的话,神色缓了缓,伸手将人牵住,试了几次腕脉。
就是血行不畅,老毛病了。云琅看着萧朔,嘴上依旧闲不住,高高兴兴凑过来,小王爷,给我畅一个?
萧朔被他平白调戏了一回,不为所动,按着腕间细细诊过了脉:好,如何畅法?
云琅自小欺负萧朔到大,靠得就是萧小王爷不经逗,稍一撩拨就要跺着脚咬牙切齿骂他成何体统。
两人眼看年岁渐长,云琅一时不察,竟被他举重若轻般接下了话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我
你若说不出。萧朔道,就由我来挑。
云琅张口结舌,隐约觉出些不祥预感,退了两步:萧朔。
你方才同我要血,我却说不能给你。
萧朔道:不是不想给,而是不方便。
云琅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耳后倏地滚烫:我不用了!你
我那时在皇上面前,若不示弱,无从取信于他。
萧朔慢慢道:情急之下,索性将舌根咬破,呛出了口血,瞒天过海。
不用说细节!云琅悔之莫及,你舌头好了没有?好了就闭嘴
接连几日都吃的清淡,也用了药,原本已快好了。萧朔道,三日前,被人请了顿烤全羊,这几日便又有些上火灼痛。
云琅:
萧朔这些日子将话本夹在朝堂卷宗中,一心二用苦读,此时这般直白说出来,耳后竟也不自觉烫了烫。
他静了片刻,回想着书上的句子,一板一眼照本宣科:想劳烦阁下,帮我看看。
云琅:
萧朔定了定神,上前一步。
云小侯爷轰一声熟了,气血畅得直冲头顶,走投无路转了两个圈,飞进了虔国公猎庄的围墙。
第四十六章
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云琅仗着比萧朔读的话本多,时常没个正经,寻个机会便要逗弄萧小王爷。
不想后来者居上,竟一朝叫对面翻了身。
萧朔比他横得下心,敢说未必不敢做。云琅走投无路,脚底下没了方向,一时顺腿,飘进了虔国公猎庄的围墙。
云少将军家学渊源,自小身法奇绝。好容易从面红耳赤里缓过来稍许,回过神,人已在墙对面彻底站稳当了。
什么人?!
院内,家丁正四处巡逻,听见动静立时抽刀出鞘:出来!
云琅不曾想到前国公府的家丁竟这般悍勇,当即收敛气息,蹲在了墙角草垛后。
不过几息,已又有人赶过来:可找着了?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有人道,还是和方才一样,只听见响动,其余的都没看见。
莫非是雪压塌了围墙?
有人猜测:今夜这雪实在太大,咱们这处猎庄久不修缮,说不定是哪处损毁了
若是压塌围墙,倒也罢了。只怕有奸人潜入,如今情形,不可大意。
为首的家将扫了一圈,沉声道:快搜,定然要找出来!
云琅按着额头,借风雪遮蔽,向角落躲了躲。
国公府的家丁不少,四散开来各处搜寻,一时众目睽睽盯着,再要翻墙出去已来不及。
云琅一时无法,尽力矮了身形,绕着围墙边找人:萧朔!快点儿,回我一声。
萧小王爷既然来找虔国公,向来多少已有周全计划,这时候把老国公府上的家丁无缘无故打一顿,不论如何都不很合适。
云琅不知萧朔安排,不打算添乱,用力敲了几下墙,压低声音:你那边究竟什么安排,抱着虔国公的腿哭行吗?
虔国公的这一处猎庄,他们两个少时也跟着王妃来过几次,围墙并不算很结实,里外都能隐约听见对面的动静。
隔了一阵,萧朔也已在墙外听见了他的声音,寻过来:静观其变。
再静就观不了了!云琅有点着急,快点儿,拿个主意,要么给我扔进来几根荆条背上。
萧朔在墙对面,大抵是摇了摇头:天寒地冻,荆条都拿去烧火了。
云琅愁得不行:那怎么办?
家丁正在四处搜索,云琅不能待在一个地方,贴着墙根慢慢走,尽力回忆听人说过的过堂法子:立风雪也立过了,还有什么赔罪的办法,滚钉板行吗?脊杖,自断一臂,穿小姑娘衣裳跳舞,三刀六洞
云琅。萧朔静了片刻,终归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能把这件事这般自然与别的掺在一起?
云琅顿了顿,干咳一声:古人不都是这么干的?彩衣娱亲
萧朔一时不察,竟被他引经据典说通了些许,在墙对面沉吟了一刻。
能不能快点拿主意?!云琅回头扫了一眼家丁,又向前挪了些,边走边说,在我前头好像还有一个蹲墙角的,已经惊动了他们。眼下到处都在搜人,你要是再想不出来,我就
萧朔不得不跟着他,在墙外绕了大半个圈:什么?
云琅:
萧朔没能听见他回应,敲了两下围墙:云琅?
萧朔隔着墙,不知里面情形,放不下心:可是搜着了?不要同他们动手,你先设法出来。
云琅蹲在墙角,讷讷:我不动手。
萧朔心下沉了沉:你面前有几个人?
云琅身心复杂:一个。
只一个家丁,云小侯爷一扇子都能顺手敲晕过去,此时不出手,只怕是被什么给绊住了。
萧朔蹙了下眉,沉声道:你应付不来?先设法自保,不可教他们伤你,我去叫门
你叫得大声些,把门拆了也可。云琅喃喃,最好把所有人都引过去,多牵制一阵,我这里有些不方便
萧朔听的云里雾里,越发焦灼:云琅!
云琅叹了口气,借着柴草垛遮掩蹲在墙角,看着眼前面色同样格外阴沉的虔国公。
彩衣娱亲,卧冰求鲤。
云小侯爷屏着呼吸,颤巍巍伸手,帮老人家摘了眉毛上挂的一根稻草穗穗。
琰王来拜会外祖父,在猎庄外顶风冒雪立了大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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