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闲嗯了声,态度像是没听进去。
季老爷子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也没逼他,转而问:小宁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进去的?
刘助理说:秦先生进去快一个小时了,似乎情况比较严峻。
他说完,旁边的季应闲眸色微沉,面色罕见的浮现一丝痛意。
季老爷子恰好看见,惊奇地多看两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瞎了。
他也没多在意,满心想着秦宁的事。
手术后不乐观,立刻转去国外,我马上让人联系国外的医院。
季应闲压直唇角,我已经联系了。
季老爷子头一次见他这么积极,倒也没说什么,只撑着拐杖在旁边坐下。
他坐下没几分钟,旁边神色难看的孙儿开口了。
老头子,那天
哪天?
季应闲抿紧唇,隔了许久,说:公司周年庆晚宴那天,秦宁是不是也是这样?
季老爷子不听还好,听他提起,气不打一出来,隐隐压住揍人的怒火。
他反问:你说哪?
季应闲紧皱眉心,少见的没怼回来。
我知道了。
他转身从急救室的走廊离开,一改往日恣意倨傲,精神不太好。
季老爷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想了什么,转头吩咐刘助理。
小刘,你去跟着他,有什么问题,及时处理。
刘助理颔首,好的,董事长。
他匆匆追上去。
季老爷子叹了口气,眉宇间颇为疲倦。
他转头看了眼急救室的红色灯光,亦是满目忧虑。
第55章
秦宁醒来时,天色已暗。
整个病房中一片黑暗,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睛,正要坐起身。
忽地,他顿住。
平复呼吸后,慢慢转过头,见到坐在床前座椅的人。
他手肘撑在边柜一侧,虚握拳头抵在额角,闭目休憩,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只手把住,以防坠落。
窗帘半敛遮去室外一拢光,鸦羽般的长睫垂落一片暗影,鲜明凛冽的眉眼削弱几分,失了往日恣睢,多了难掩倦意。
秦宁心绪斗转,汇成一句疑惑
他怎么在这儿?
是自己睡糊涂了么?
正迷惑时。
嘎吱。
病房门悄声开了。
察觉动静,对方眼睫微微睁动,似乎要醒来。
秦宁闭上眼,佯装未醒。
等室内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他后知后觉想,自己为什么要装睡?
想了想,他没得出结果。
季应闲习惯性转头看了眼病床,见秦宁如旧躺在病床上。
他娴静地睡着,脸色苍白,唇色浅淡,薄削的肩胛骨被病服笼着,脖颈颀长,薄透的皮肤下纵横着浅青脉络,脆弱得叫人看了都心尖一疼。
季应闲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这几天心脏酸酸涩涩,时不时像被揪了一把,闷闷地发疼。
短短几天时间,简直要把他这二十年没感受过的情绪,体验了个遍。
他抬眸看拎着食盒进门的刘助理,默然坐直身,把笔记本电脑放置边柜,故作镇定地捋直手肘的衣服褶痕。
刘助理睨着病床,压低声,悄然问:季总,秦先生醒了么?
季应闲只摇头。
一连两三天,秦宁都没醒,躺在这张病床上,无声无息的。
刘助理把食盒放在柜台,说:季总,别担心,医生说过他这几天就会醒,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季应闲揉捏眉心,闻言顿住手,口是心非的反驳,我可没担心他。
他就是愧疚,对秦宁没有
没有那种心思。
这话在他心底,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说完,面上又掠过一丝懊悔,似乎想改口,然而被刘助理的惊喜声打断。
秦先生,你醒了啊。
嗯。
季应闲:
听着那声软糯的回应,季应闲浑身僵硬,半晌才转过头,对上秦宁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季先生。
秦宁有礼的冲他点头。
他眸底的疏离很刺眼,季应闲心尖一痛,说不上来有多痛,就是心口空荡荡的,堵得慌。
刘助理隐约察觉这两人间的微妙气氛,说:秦先生,你昏迷了好几天,这些天,季总一直在医院
刘勋。
季应闲喊住他,试图制止他说下去,脸颊有几分恼羞的难为情。
秦宁醒来看他在这里,又听刘助理这番话,大抵也猜到是季应闲这几天在医院照顾他。
这一点,是他没想过的。
秦宁漂亮的黑眸注视季应闲,微微弯成月牙。
季应闲,谢谢你。
季应闲含糊地唔了声,不知怎么的,他好像不想听秦宁对他说谢谢二字。
他对秦宁这几个月来的记忆中,听得最多的,也是这两个字,先前想他愿意疏离自己,听着客气话,心里舒坦。
可现在听来,却怎么也舒坦不了。
这俩个字,倒像秦宁在两人之间划上一条分界线。
泾渭分明。
他没由来地不爽快。
小季总又开始别扭上,哼了声,大步离开。
秦宁眨了下眼睛,茫然看他,心说,果然是小学鸡,幼稚。
刘助理转而打开食盒,问:秦先生,饿了么,这是我季总吩咐我买来的,最近几天都备着,就今天遇上您醒了。
秦宁说了声谢谢,刘助理便给他盛了一碗,秦宁手背上插着输液针,不太方便。
刘助理正犹豫要不要把季总叫回来。
那黑着脸出去的季总,又黑着脸回来,拉开座椅,大马金刀地落座,抢过粥碗,用碗勺舀了一勺小米粥。
喏。
他示意秦宁快喝。
秦宁伸出完好那只手,打算接过来。
季应闲却不爽道:快点喝,手都酸了。
他边说边把粥凑到秦宁嘴边。
秦宁被他催促,下意识张嘴,温热香甜的小米粥立刻被喂进嘴里。
季应闲嘴上嫌弃,动作却极其细致小心,一点也不粗鲁,瓷勺在秦宁嘴边轻轻刮过,以免滴落小米粥在他身上。
这种精细的照顾程度,连季老爷子生病也没见过。
刘助理目光在季总身上转了圈,暗暗偷笑,心说,季总你就嘴硬吧。
原本季应闲在病床前守着,已经足够秦宁惊愕,现在又来喂粥,让他完全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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