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闲低垂着眼,将秦宁的脚小心放在自己膝盖,又往患处喷了一泵药水。
秦宁这次没忍住,飞快往后撤回腿,却被季应闲虚握住。
秦宁,别动。
季应闲喊住他。
他往日沉越的声线低哑了许多,透着难以言述的异样情绪。
秦宁微讶,季应闲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他垂眸看季应闲。
季应闲低着头,正将他裤腿一点点卷至膝盖,动作很小心,也很仔细。
秦宁看着他沉毅俊美的侧颜,莫名有一点难为情,面露赧然。
季应闲,我自己来。
季应闲没动,避开秦宁的手,压着他的腿,又往患处喷了一泵药水。
秦宁嘶了口冷气。
季应闲不紧不慢地放下秦宁的裤腿,捋直,动作相当细心。
秦宁撤回脚,温和笑着,说了声谢谢。
季应闲站起身,把药放在橱柜上,单手插进裤兜,他目光落在秦宁身后的壁灯,没有对视上。
明早我来接你,你的脚不方便。
秦宁正想着明天脚没有恢复,怎么去墓地祭拜,便听季应闲说这话。
他愣然片刻,唇角微扬。
嗯,我等你接我。
他的笑很干净纯粹,没有含杂任何异样的心思。
季应闲心脏不可抑制地猛然悸动,像细微电流在全身流淌而过,带起一丝酥麻的感觉。
他定然看着秦宁,须臾,突然背过身,疾步向外走去,接着,酒店房门哒地关闭。
秦宁:???
季应闲疾速回到自己房间,立刻拿出手机,拨出一个人的电话。
正躺在酒店房间,准备入睡的刘助理倏然接到自家季总的来电。
刘助理疑惑一瞬,接通。
刘勋,体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刘助理云里雾里,反应了几秒,意识到季总说的是什么。
他说:您的检查结果,会在一周后出来。
一周
刘助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不禁奇怪。
季总?
嘟嘟嘟
挂断了。
刘助理:???
所以大半夜问体检结果,季总究竟怎么了?
刘助理既懵圈又担忧的度过一夜。
而季应闲,同样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他怀疑自己心脏出现了问题。
贺凌寒结束少数民族的特色房屋参观,到篝火晚会的举办广场。
他张目望向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合作商热切询问:贺先生,您找什么,不如我帮你找?
贺凌寒转头看他,目光深黑,脸色阴晴难定。
合作商比他矮些个头,被贺凌寒这样看着,倍感压力,像头顶压着一座大山,喘不上气。
合作商干笑两声,贺先生?
贺凌寒转开头,找人。
这次合作商没敢凑上去搭话,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迟疑片刻,殷切的问:是找什么人?
倘若贺凌寒能看上少数民族中的谁,下一个项目便好谈得多。
他可不想再跟贺凌寒多次周旋,这人闷声不响,实际心思深沉。
贺凌寒没理他。
他目光在整个活动地段逡巡,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并没有。
贺凌寒眸底划过一丝失落。
旁边的李威问:老板,你在找秦先生么?
贺凌寒看他。
李威不是过去的李威,现在,他是知道老板暗恋对象是谁的李威。
李威说:我先前问过奇修,秦先生离开篝火晚会了。
回去了?
李威点头。
贺凌寒说:走了。
合作商不料他说走就走,追上去,问:贺先生,您不看看当地的篝火晚会么?这很有特色,作为旅游开发也是一个不错的点。
贺凌寒失了耐心,直言批语。
篝火晚会不够新颖,特色在少数民族中也不突出,基建不行,环境更不行,打造星级景区,过来看什么,看雪?
合作商:
这人嘴怎么这么毒,合着在他眼中,就没称心的地方?
合作商暂时没有能反驳的依据,傻站原地,半晌没说话。
等他反应过来,贺凌寒跟李威早已离开。
第二天清晨。
季应闲来接秦宁时,气色很差,脸黑沉沉的,看起来很不爽。
秦宁问:季先生,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询问酒店,看能否提供轮椅。
季应闲没说话,大步上前,将秦宁打横抱起。
秦宁一惊,忙抓住他的衣襟,防止自己摔下去。
季应闲抱稳秦宁,径直走向电梯间。
秦宁以为对方会像昨夜那样背他,岂料他是这种姿势抱他,稍后路过公共区域,这简直太尴尬了。
秦宁忙说:季应闲,你先放我下来,这样下楼,别人会误会。
季应闲沉着脸,闭嘴。
他昨夜睡眠质量极差,凌晨两三点勉强入眠,拢共休息不足四五个小时,精神状态也不佳。
秦宁闻言,秀美的眉紧紧一蹙。
季应闲的脾气是真差,说生气就生气。
放我下来。
秦宁轻微挣动双腿,我自己能行,你这样抱着我下去,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那就误会。
季应闲忽然说。
秦宁顿住,转眸诧异的看着他。
季应闲没有低头,他目视前方,轻描淡写道:你脚受伤而已,能误会什么?
秦宁一时哑言。
季应闲也没有再说什么,抱着秦宁去往地下停车场。
墓地在另外一处,中间大概有半小时路程,需要驱车前往。
开车司机早已候在车上,他见季应闲抱着秦宁走来时,下巴都快惊愕落地。
副驾驶的刘助理倒是十分坦然,他将司机的下巴抬回去。
别大惊小怪,季总的事,也别多八卦。
司机点点头,似乎仍旧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两人退婚,过去也没一个月吧?
他心底简直有无数个疑问。
季应闲抱着秦宁停在车门边。
刘助理下车为两人打开车门,季应闲将秦宁小心放入后排,自己绕至另一边,上车。
一车四人,各怀心事。
半小时过后,抵达墓地停车场。
最近不是清明节,祭拜的人没几个,因秦宁坚持,季应闲没有再抱着他走去墓地,而是扶着秦宁。
两人慢慢走去秦老爷子的墓碑处。
季老爷子提前过来,他们到时,季老爷子正在擦拭墓碑。
秦老爷子墓碑覆盖着厚厚积雪,沙雪下,是青苔留下的印记,季老爷子正在清理。
墓碑上有一张黑白旧照,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年岁已高,但面容看上去很硬朗。
与秦宁在原主记忆中看过的秦老爷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