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可是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谁又愿意生生把自己的名声搞得一团糟,被人指指点点呢?

他的母妃是异族公主,但国家已灭,无依无靠,越是受到父皇宠爱,在前朝就越是容易被指指点点,若稍稍低调,又难免受到排挤欺压。

他小的时候便见过母妃无数次被人陷害,平日里养尊处优,为了得到父皇的怜爱,却要在冬天里穿着单薄的纱衣跳舞,故意去挨旁的嫔妃宫中婢女抽过来的耳光。

因此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需要皇上的宠爱。

需要明白怎么才能让对方放心,又让对方心疼,而不像齐徽那样,可以肆意展示自己的光芒。

因为出身所限,他必须这样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最高的地方,成为那个可以掌握别人生杀的人!

或许也正因如此,曲长负才会这般地吸引他,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论是他的轻浮浪荡还是曲长负的冷漠狠毒,都只不过是他们的保护色罢了。

他们的胸膛中,是野心,合该并肩而行,成为最好的同伴。

靖千江身份特殊,性情又过于执拗刚硬,很难成就大事,齐徽满心都是他那点贤德的名声,即便他日登位,也不会因为你而妥协。但我不一样。

齐瞻定定地看着曲长负,语气逐渐加快:我敢承诺你任何事,因为我站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为了肆意妄为,让所有的人都无法违逆我。咱们是一类人,这样的心情你一定明白!

曲长负低下头,看着大殿金砖之上的三道影子。

一道是他,一道是齐瞻,还有一道,是那正接受香火的佛像。

人与佛,落地成影的时候,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扭曲怪异,仿佛没有任何差别。

曲长负摇了摇头:殿下,你心里觉得不平,委屈,单单看见自己为了韬光养晦牺牲巨大,却没想过,你牺牲的是什么。

齐瞻为了伪装浪荡,为了暗藏私兵,铲除异己,牺牲的是无数囚于后院之中女子的自由,是饥民们即使吃土块啃树皮都要留住的性命,是将士们白刃杀敌时苦苦渴盼的物资。

这些在他眼中,都是无所谓的,可以被舍弃的东西。

相比之下,无论是齐徽还是靖千江,都有着一定的原则与底线,都在心中坚持着什么,这才是人。

曲长负下巴微抬,瞧着齐徽,轻轻嗤笑一声:咱们可从来都不一样。我虽然也没品,但是自问起来,道德还是要比你高尚千百倍。

不远处传来几声钟响,马上就要开席了。

曲长负始终站在供台前,没有让齐徽发现底下藏着的女人。

他瞧一瞧殿外,若无其事地说:

不过魏王殿下也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因为我讨厌你,就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跟你有同路的那天,否则岂不是委屈了自己么开席了,殿下,好走不送。

等到确定齐瞻离开之后,曲长负才回过头来,淡淡说道:他走了,出来罢。

他弯下腰,对着供桌下面伸手一只手。

短暂的静寂之后,供桌之前的帘子抖了抖,一名女子略显狼狈地从地下钻出来。

也难为她蜷在那片狭小的空间之中,硬是这么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现在总算可以动弹,全身都已经僵硬了,要不是曲长负扶着,差点出不来。

她站直了身体,整一整珠钗,抬起头来,眉目鲜妍,竟是魏王妃林忆。

曲长负却似乎并不意外,倾一倾身:见过王妃。

方才躲在下头的时候,林忆便已经听见了自己丈夫的话,也知道对方就是苏玄提到的那个人。

其实齐瞻这些日子的变化,林忆也看在眼里,对方抽风一样不搭理他那些莺莺燕燕了,她也只当齐瞻是在外面找到了别的乐子,没有在意。

直到今日瞧见曲长负,林忆才想,原来让齐瞻动心的,就是面前这名男子,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只见他修身如玉,俊逸绝伦,站在香火缭绕的幽暗大殿之中,就如同一抹幻梦中的旧影。

她道:你方才便知道我是谁?啊,是你!

说完这句话,林忆陡然想起,这人正是上回在骊妃的营帐之中见过的男子。

那时骊妃有心找茬,故意将她叫过来训斥,也是曲长负说了句情,给她解了围。

曲长负道:是我。

林忆道:你已经帮我两回了,你不是和魏王做对吗?为何要帮我?

曲长负原本也不是好心管闲事的人,只是他知道林忆跟齐瞻不和。

上一世齐徽出征,齐瞻设下计谋,想要伪装成敌军半路截杀,也是林忆给她的父亲报了信,所以便当还情。

他说道:我目前与璟王算是盟友,王妃给他提醒,便也算是帮了我,不过投桃报李罢了。只是魏王手段狠辣,王妃这样偷听他说话,未免还是太过危险,请您珍重罢。

他猜得没错,那张图纸正是出自林忆的手笔。

苏玄的话暗示了她曲长负同齐瞻之间的矛盾,而璟王同曲长负交好,这林忆是一向听说过的。

曲长负言尽于此,没再多说什么,冲她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林忆不觉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想叫住曲长负,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那张图是提醒也是试探,方才对方同齐瞻过的那些话听起来十分解气,但就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欲擒故纵,或许她应该了解一下这个人再作打算。

如果他要做的事当真像他所说的那般,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盟友。

跟齐瞻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她早已受够了,身为皇家妃子,不可轻易和离,那么要获得自由,只有想办法自己争取。

她不能把一辈子都给葬送进去,苦苦指望着一个男人的垂怜。

曲长负闻名不如见面,只是实在没想到,他是这样一幅脾气。

曲长负回到大殿上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他悄悄落座,宋绎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刚还派人出去找你。

曲长负道:在御花园里逛了逛,不知不觉就走远了。放心,没有和人打架吵架。

宋绎一笑:臭小子,我就那么一说,你倒还记上了。

曲长负的目光随意在殿中一扫,只见靖千江不在,齐瞻齐徽皆已落座,南戎的使者团也赫然在列。

舞姬们正在大殿正中翩然起舞,众人觥筹交错,一片盛世祥和的景象。

挨着南戎使臣共坐的就是陆越涵,他此刻的地位十分尴尬。

说是郡王,但这个爵位是和亲得来的,更不能世袭,根本就是空架子。

说是被两个南戎皇子争抢,两人一反当初的热情,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赫连素达跟赫连英都过去还只是暗戳戳地较劲,如今却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撕破了脸,互不搭理。

这样一来,倒是跟表面上一派友爱,实际恨不得捏死对方的齐瞻齐徽兄弟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