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声的一双手藏在宽大的棉服袖子下,她掐了掐掌心,淡声吐出两字,“没错。”
童时颜继续微笑,“既然我和予安在一起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废除婚约了?”
这个女孩温温柔柔的,声音又轻又好听,这么犀利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不让人反感。
梵声觉得所谓的“温柔刀”应该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温柔刀,不动声色,刀刀致命。
梵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眼皮厚重,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梵音先抢话:“我记得谢爷爷说的不仅是谈恋爱,还有结婚,只有一方准备结婚了,这桩婚约才自动作废。请问童姐姐和予安哥现在就要结婚了吗?”
欺负她可以,但绝不能欺负她姐。闻家人历来护犊子。
“暂时不结婚,不过可以先订婚。”韩慧女士出现在众人身后,她穿着一件青花旗袍,气质优雅温婉。
“我和予安爸爸都挺满意颜颜的,只要他俩感情稳定,完全可以先订婚。”
韩慧笑容满面地看着梵声,“梵声,你会祝福予安的吧?”
梵声用力掐了掐手心,又松开。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我当然会祝福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目光躲闪,不经意间又撞上了谢予安。
少年一脸平静,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眼神里有的只有淡漠和疏离。
梵声记得,明明以前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他的目光一直温柔又宠溺,炙热滚烫,沉甸甸的,几乎是她无力承受之重。
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永远尾随着她,从未从她身上移开。他的眼中只有她。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人拿刀在一刀一刀划,比那天在商场见到谢予安和童时颜拍照还疼。
气氛凝滞,近乎窒息。她根本就待不住。
谢老爷子从后院进来,一时间还摸不准客厅的状况,见气氛诡异,狐疑地问:“你们怎么了?都站在客厅干嘛?”
韩慧笑着回答:“没什么,我们说了会儿话。”
就在这个时候,保姆上菜了。
韩慧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吃饭吧。”
谢老爷子热情地冲梵声招手,“快来梵声,你坐予安旁边。”
梵声:“……”
梵声忙摆手,“不用了谢爷爷,我跟音音坐一起就好。”
韩慧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童时颜,“颜颜,你跟予安坐一起。”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真是登对又养眼。
这两人倒是没什么亲密举动。可看他们坐在一起,梵声就已经足够难受了。
一顿饭各怀心事,食不知味。
饭后没过一会儿,姐妹俩就借故离开了谢家。
老爷子脸一拉,音色沉冷,“予安,跟我去书房。”
——
一走出谢家,梵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外头的新鲜空气让她终于不再窒息了。
姐妹俩沉默地坐公交车回家。
一到家,梵声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梵音很担心她,站在门外敲门,“姐,你没事吧?”
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姐,你别难过。好男人多的是,不止予安哥一个,咱们不稀罕他。”
“音音,我有点累,我想睡了。”
“姐,那你好好睡,有什么事儿喊我。”
梵声乏力地坐在书桌前,眼眶酸胀,泪水打转。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悲哀。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却无力拥有他。还要心狠地将他推开。现在他终于有了别人,不再喜欢她了,她突然受不了崩溃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谢予安。所以在自尊和他面前,她选择了自尊。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日后在谢东明和韩慧面前低头。她已经被羞辱得够多了。
那天他北上北京,她没有去机场送他。
她单方面否决了那纸婚约。默认了她和谢予安这辈子就这样止步不前了。
可是当他和那个叫童时颜的女孩坐在一起,童时颜说他们是男女朋友,梵声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胸口疼得难以遏制,久久无法恢复。
原来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只是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刻意忽略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呀!她已经弄丢他了,找不回来了。
梵声把自己锁在房间锁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