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黄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杜鹃在怡安和萧九九的照顾下已经慢慢开始好转,而我则用老头儿家现有的草药帮大黄做了个夹板,帮着大黄把扭曲变形的骨头给弄回来,并且用麻绳将夹板给彻底固定好。
看我在院子里忙活,老头儿坐在台阶上砸吧了一口旱烟,突然开口说道,“你和杜鹃他爸还真有点像。”
正忙着的我苦笑一声,“大爷,这种玩笑还是别乱开了吧。我可没有杜鹃这么大的女儿。”
老头轻笑一声,“我是说你们都爱狗,把狗当家人一样照顾着。”
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打狗,与狗有关的人狗纠纷也不少。经常能够看得见网上一旦有了狗咬人的新闻,网友们的评论就会明显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狗不会无端咬人,肯定是被咬的人做了什么过激的事刺激到狗。另一派的人则认为这人不如狗,在自家小区散步遛弯会踩到狗屎不说,还要冒着被狗咬的危险,心里很是不快。
而实际上农村人对于狗的看法就要纯粹得多。在建国初期甚至是更早以前,农村人一直都将狗当作看家护院的好帮手。毕竟家里的男人白天要下地去干活,这屋里就只留下了老婆孩子,要是山上有野物下来怎么办?
如果鲁迅书里的祥林嫂一家养了狗,那祥林嫂的儿子也不会有被狼叼走这种事发生,毕竟这农村的土狗看起来傻憨傻憨的,那主人要真遇到了危险,豁出了命也要从敌人身上给咬下一块肉来。
我自认不是一个爱狗的人,但这一次大黄的确是救了我,我心里也很感激它。将夹板固定好后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去睡觉,我把要将杜鹃给带回草堂的事情和老头儿说了。老头儿砸吧着旱烟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行,杜鹃这样丫头跟着你们也算是福气,你们明天就把她给带走吧。”
“她有没有什么户口本之类的,我是说需不需要和村长说一下?”
这种偏僻的地方村长的权力很大,杜鹃这种没有家的孤儿户口本很有可能直接遗失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从村长那里把杜鹃的身份证明给拿到。毕竟茂县好歹也算个比较繁华的县城,今后杜鹃还要上学读书之类的,我不想她成为个黑户。
谁知道我话一说完老头儿就白了我一眼。他将旱烟给摁熄,烟头在鞋底上敲了敲捶着腰说道,“老子就是村长,还说什么?那丫头的证件都在我这里,明天我会给你的,早点睡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是被杜鹃这丫头的哭喊声给吵醒的。
起初我还以为是山上又有野猪什么的冲进了村子里,但当我起身披起衣服到院子里一看,这才发现老头儿的门口站了不少的人,而大黄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套索,四只脚直挺挺地伸着,嘴里吐着白沫两只眼睛也往上翻白,就和快死了一样。
杜鹃抱着大黄嚎啕大哭,套索的另一头是一个身穿米黄色外套头顶歪帽子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嘴角还有一颗黑痣。
萧九九沉着脸破天剑搁在那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非但不怕,反而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怎么的?我是政府派遣下乡的打狗队,奉命打狗。你们这些刁民还敢伤人不成?”
萧九九被气得嘴角直抽,握着破天剑的右手一动就要给那男人划条口子,硬是让怡安给拉住了。
我快步走过去查看大黄的情况,发现大黄的右后腿上有一只毒镖,而大黄也在此时开始全身抽搐,嘴里的白沫也来越多。
杜鹃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她抓着我的手拼命地摇,哭哑了嗓子喊道,“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黄,求求你救救大黄!”
我跟着师父学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救狗真不是我擅长的。更何况此时的大黄已经中毒太深,或者说这毒镖上的毒毒性太猛,根本就没有给人挽救的余地。躺在地上的大黄突然间不抽搐了,它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偏着头看杜鹃。
杜鹃这丫头一喜,还以为大黄自己好了。我在身后看得心里一酸,知道大黄这是和人一样回光返照,只不过此时的它还有最后的执念罢了。
大黄汪了一声,这声音一点都不凶狠,很浅,像是告别,也像是小狗初生呼唤狗妈妈的那一声,很是稚嫩。
大黄拼命地想要头再去蹭杜鹃的手,此时的杜鹃就像明白了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扑通。
中毒太深的大黄终究是没有挺住,头才刚刚碰到杜鹃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水泥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杜鹃将大黄抱在怀里痛哭,这只陪她在山里过了五年的土狗,这只昨晚来到院子里带我们去找杜鹃的土狗,这只在野猪盯上我时,奋不顾身扑向野猪的土狗……
莫名地我觉得喉咙有点紧,看着躺在杜鹃怀里眯着眼睛的大黄,我的心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一样,有股气闷在胸口怎么也出不了,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