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 第20节(2 / 2)

gu903();回到丽景轩西配殿的榻榻里,她就有些挺不住了,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铁青,她忍不住弱弱开口:“小主……您别生气,都是奴婢不好,带累了您。”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静嘉紧咬着牙从嗓子眼蹦出来这几个字,说话功夫眼眶子热得几乎要烧起来,从眼角到眼尾都泛着红。

杜若流着泪还是傻笑:“奴婢说过,要……要护着小主的。”

静嘉看她脸色青灰,替她抹药膏子的功夫,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该聪明的时候你不动脑子,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有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杜若努力笑道:“奴婢……早该聪明起来了,小主,奴婢没白挨打吧?”

昨儿个晚上静嘉让杜若将金疮药膏子找出来,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杜若,突然想起曾经为了免选避过墨勒氏算计时,静嘉狠狠撞在戒面上之前也这么吩咐的。

她不知静嘉到底是何打算,可主子找挨打的意图她心里清明,如今宫里最明目张胆为难主子的就是慎嫔,她大概想到静嘉是要以身饲虎。

杜若本就心疼主子命比黄连还苦,怎么肯让静嘉来挨这顿打,不如换她来。

这想法在去过内务府签注,回来远远瞧见慎嫔的时候就变成了难以控制的冲动,她脑子一抽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挨这顿打,只是心疼仍叫主子跟着挨了板子。

“您别管……管奴婢,叫半夏给您先上药啊!”杜若勉强维持着清醒,眼皮子已经快黏在一起。

“傻丫头,刘福去太医院求药丸子了,你等会儿吃了药再睡。”静嘉摸着杜若越来越高的体温,急得不得了,掉着眼泪扑在杜若耳畔,她一字一句跟杜若道,“你这顿打绝对不会白挨,等着我给你报仇!好姐姐,别扔下我自个儿在这宫里,没有你陪着,我撑不下去的。”

“那奴婢就安心了,小主别,别担心,奴婢……命大着呢。”杜若闻言很是松了口气,到底没忍住晕了过去。

过了会子刘福从外头躬身进来,清秀的脸上一片为难之色。

“小主,太医院说药丸子不能随便给,若是吃坏了太医院担不起。”

“你可说我受了重伤,请太医过来?”静嘉擦干眼泪,面无表情问道。

刘福头更低了些:“回小主,太医院说……今日当值的太医都忙着,暂且……暂且腾不出手来。”

这话说完,他自己听着都憋屈。

哪个宫里的奴才没上太医院求过药丸子啊,这话连猫狗都骗不过去,至于太医院拜高踩低那是常事儿,就差明着说有人打过招呼要为难人了。

静嘉轻轻笑出声,眼神冰冷,声音更轻柔了些:“我知道了,去叫半夏到我寝殿的炕柜底下,把那个梨花木的盒子找出来,里面有半个老山参,切一片过来,剩下的分成两次煮了端过来。”

“嗻!”刘福本想叹息来着,可余光扫见主子的表情,莫名就胆寒了一瞬,心里替自己后路叫苦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等刘福出去后,静嘉就坐在榻榻里的炕上,替杜若换了个帕子敷在额头,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下来,只面上仍然什么表情都无。

在这世上,也只有安宝赫和杜若会对她这样毫无保留的好,可是她真的不值得,她从来都不值得。

从小精于算计的静嘉,并不相信人间真情,护着弟弟更多是对额娘的承诺,在保证弟弟能好好儿活着的前提下,她从来没少了为自己打算的私心。

能在墨勒氏手里保住自己和宝赫的命,她怎么可能会是只知道步步忍让,龟缩一隅的蠢货。

静嘉十岁就敢以身犯险,得并不算热切的外祖怜惜。等外祖下了江南,十二岁她就找到路子,妥帖打点好安塔拉族老家的女眷,让族老们心甘情愿紧盯着安国公府的子嗣安危,她早习惯了将人利用到骨子里。

要知道墨勒氏虽然疯,能拿捏安国公,还让人不敢得罪,连皇家都不吭声,她无疑是聪明到极点的,她走一步想三步,静嘉就要走一步想十步。

静嘉十三岁时正是选秀的年份,她买通的奴才得知墨勒氏打算叫她过了初选,复选时让她犯下与侍卫私相授受的罪名,拼着叫安国公府被降爵也要让静嘉死。

她得知时,正擦拭着额娘留下来的金镶玉牡丹花戒指,等带话的奴才走了,她淡定叫杜若准备好药膏子,毫不犹豫一头撞在戒指上,头破血流换来生机。

后来墨勒氏要叫她嫁去成郡王家里受罪,她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受着,那位嫡长子身边的奴才叫她拿银子买了命,望门寡也算个好出路。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安宝赫竟会为她豁出命去搏一个生路,见到弟弟满脸是血虚弱躺在床上对她笑时,她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既然不能辜负弟弟的好意,进宫前她就想过各种可能,虽然对前朝后宫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可后宫如战场她还知道的。

凭她的心计,好些能嫁个世子阿哥,最坏不过是被宫里那些胭脂虎妖风刮到骨头。

所以一进宫她就给太后立了长生牌位,日日给太后抄佛经,无论何时这都是个护身符。

同时她尽一切努力想要实现有个小家,抚养一两个娃儿安心长成的愿望,从小到大,从心窝子里生出来的念想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为此她甚至不惜将小时算计过的人再拿出来博情分,同时还不忘抓住关尔佳氏和几家人口简单的权贵夫人们的好感,就连鄂鲁她也没放弃算计。

可随着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博弈,后宫妃嫔们手段齐出的算计,得知太后有心叫她替容妃冲锋陷阵时,她就知道没人敢娶她了。

为着对额娘的承诺,她不愿意去漠南和亲。随着跟正和帝打交道次数渐多,她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会是在这四方天地里,多少挣扎都不过是心存侥幸。

自私如她,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更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从龙榻上醒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网子撒了下去。

被人算计后她憔悴而绝望,时刻低着头作卑微模样,避免叫人看见她的脸,若说后宫女子花容失色大都将花容放在前头,静嘉则将失色演得淋漓尽致。

在园子里被所有人为难,她忍,在宫里叫人嘲讽讥笑,她忍,忍忍,再忍忍,静嘉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忍到那个同样被姐姐救下的皇帝怜惜,忍到将容妃对手的把柄握在手里,能漂亮地对太后投诚,忍到她平衡好所有暗流,能安心过日子,那才是头。

可如今,她又一次没算到,杜若也要为她拼了命去……若是她挨打,慎嫔总要忌讳些,打一个宫女慎嫔却不用顾忌什么。

静嘉眼神慢慢有些迷茫,她只想独善其身,为何百般谋算都还这么难?

若风平浪静,她自信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悠然度日,若是山崩海啸呢?没有权势地位,谁都能将她和她在意的人掐在手心,随时想捏死就捏死。

迷惘过后,静嘉清凌凌的眸子随着天色渐暗,越来越幽深。

她错了,弱者声嘶力竭改变不了结局,强者低语呢喃便可轻掌生杀,她不该将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

“小主,您一天没用膳了,奴婢熬了粥,您好歹是喝点儿吧?”半夏端着一碗拿米饭煮成的清粥进门,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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