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守备在外面奔波了大半日,这会儿终于松快了些,在罗汉床上坐定,长长吁了一口气。
宋甜待舅舅罗汉床上坐定,忙奉上了一盏雀舌芽茶:“舅舅,外面如今怎样了?”
她知道舅舅喜欢桐柏山产的雀舌芽茶,这次过来特地给舅舅带了不少。
金云泽饮了一口茶,清苦中带着甘甜的茶液滑过喉咙,整个人舒服了许多,这才道:“我在守备衙门刚接到捷报,宋百户率军伏击入侵的辽军骑兵,斩杀二百余首级,他率众乘胜追击余寇,至今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宋甜听了,也觉惊心动魄,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祈求老天,请一定要让他平安归来!
谢丹忙在一边问道:“父亲,我让厨房给您准备几样菜肴吧!”
金云泽这才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便道:“让厨娘下一海碗大肉面送来就是。”
谢丹答了声“是”,自去厨房吩咐厨娘。
宋甜又拿了两碟点心放在金云泽面前,拣了一枚椒盐酥饼递了过去:“舅舅,你先吃些点心。”
金云泽一枚椒盐酥饼还没吃完,小厮就进来回禀道:“启禀老爷,周二官人派小厮来投拜帖,说一会儿就来拜访。”
“周二官人?是那个贩马的周青么?”金云泽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开口问小厮。
小厮恭谨地答了声“是”。
金云泽打开拜帖看,见上面写着“眷晚生周青顿首百拜”,口中道:“我又不买周青的马,他来寻我做什么?”
宋甜在一边道:“舅舅,这个周二官人,应该是来见我的。”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舅舅说了一遍。
金云泽听了,诧异道:“甜姐儿,这张家口堡甚是荒凉,城中铺子不值几个钱的,你买它作甚?”
宋甜上前给舅舅按摩着肩膀,撒娇道:“舅舅,我和我爹商议好的,我自有主张,您就放心吧!”
金云泽知道宋甜一向很有主意,不是寻常闺阁娇女,当下便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舅舅都依你,不过强龙不敌地头蛇,你和那周青谈生意,舅舅得在一边看着,免得你被人给坑了。”
宋甜也想要舅舅在一边压阵,忙答应了下来。
金太太也好奇得很,便也稳稳坐定,等着那周二官人进来。
周二官人很快就过来了。
金云泽带着宋甜迎了他进来,让至上房明间坐下。
周青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瞧着中等身量,肌肤黝黑,样貌普通。
他得知买主正是眼前这个美貌的少女,心中怀疑是金守备要买,假借外甥女之名,便不再绕弯,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原来周青是沧州人,自幼父母双亡,来往沧州和张家口堡这边贩马,赚了些银子,买下了十字街总共三十六间铺子,如今他与一位幽州女子定下亲事,预备在幽州定居,因此想要处理掉这批铺子。
宋甜见周青做事简单利落,也不废话,直接问周青这三十六间铺子一共要多少银子,又道:“周二官人,您说一个总价钱,若是合适,咱们就成交;若是不合适,也就不用多谈了。”
这批铺子砸手上太久了,周青这些年赚的银子都押在了上面,他急着套银子出来去幽州娶妻安家,因此一开口就说了最低价:“总价一千两银子,不还价。”
宋甜听了这个价钱,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她原本准备至少一千五百两拿下的,周青居然要这么低!
周青见宋甜不动声色,便道:“价钱不能再低了,我当时是八百两银子买下的,有原契为证,上面盖有官府的大印。”
宋甜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来,垂目思索良久,这才慨然道:“既然周二官人急着去幽州迎娶佳人,那我也就不再还价,咱们这就做成这桩生意吧!”
一个时辰后,合同立成,去衙门备了案,兑了银子,金守备便派了亲信陪着宋甜和葛二叔前往十字街接收铺子去了。
傍晚时分,宋甜终于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把房契拿给金守备和金太太看:“舅舅,舅母,以后张家口堡十字街的铺子,全是我的了!”
金云泽和金太太都笑了。
金云泽拈须微笑:“甜姐儿呀,你胆子可真大!”
宋甜笑眯眯道:“银子没了再挣就是,十月初五那日城外互市开市,我带着葛二叔发卖杭州绸缎去。”
金云泽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陪你过去,用绸缎换得各中毛皮,一路运回宛州,若是脚程快些,应该能赶上过年前的发卖。”
宋甜忙央求他:“舅舅,您再帮我找两个懂行的一起过去,到时候也帮我和葛二叔掌掌眼,好不好?”
金云泽对外甥女一向溺爱,满口答应了下来:“你放心吧,舅舅自然陪你。”
宋甜忙又道:“舅舅,这几日若是有宋百户的消息,一定要和我说。”
金云泽想起宋百户的真实身份,心情有些复杂,却也没有拒绝宋甜。
转眼到了十月初四,葛二叔带着伙计把明天要去发卖的货物都准备好了,请宋甜过去再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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