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没穿衣裳!”他极小声地咕哝,仍然被柳黛挺进耳里。
她再度被局促窘迫的苏长青逗笑,先前在普华山庄的屈辱都被短暂性的抛到脑后,果然长青就是她的漂亮开心果。
可接下来是裤子。
漂亮开心果眉头拧紧,面上愁云惨淡。
“柳姑娘……”
“嗯?”
“劳你抬一抬腿……”
柳黛往自己结满血痂的两条腿上瞥上一眼,再看苏长青,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自己能抬得起来吗?”
苏长青对此报以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仿佛故意对峙一般,你不开口,我也不说话,就看谁最先耐不住。
最后是秋风吹响冲锋号,苏长青只觉今日的风比昨夜更凉,他身前的柳黛高烧一直未退,再耽搁不起。只得他来认输,伸手捏起她小腿,小心翼翼为她套上一条裤腿。
再而是另一条,再而是裙子。
他耐心细致,心无旁骛,好似一经验丰富的老嬷嬷。
如果柳黛不提醒他的话,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性别。
柳黛好心告知,“长青呀,我的身子都让你看光了哦……”
苏长青没敢抬头,还在弯着腰给她穿鞋。
柳黛继续,“我这辈子的清白都没有啦,你说怎么办才好?要不然我就在这一头碰死得啦,省得给我爹我娘脸上抹黑。”
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脸上全是做坏事成功的得意劲。
“你现在……能站得起来?”
“你什么意思?”
“我怕你受残废所限,一头恐怕撞不死。”
柳黛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来,绷住脸,肃然道:“我这人意志坚定,说碰死就碰死,爬也要爬到石头边。”
“嗯,我相信你。”最后一只鞋穿好,苏长青大功告成,将她打扮成山野俏农妇,继而背过身去等她,“来,我背上你走。”
柳黛的调戏变成无疾而终,她哼哼两声,伸长手搭上苏长青后背,他顺势将她背上后背,继续在山野间奔走。
山中宁静,只有鸟鸣鸡叫,偶尔响在耳边。
苏长青的背宽阔坚实,倒让她想起从前在柳丛蕴肩头,开开心心走在西北城楼上的时光。
那岁月太短,短得让她几乎忘却了曾经也有人爱,也有人真心盼她幸福。
她侧脸在他肩头蹭了蹭,两人有了比触碰更亲昵的交往。
他脚下一顿,发觉身上的人呼吸平缓,安静无声,大约是睡着了。
他有些想笑,又觉得心疼,更加快脚步往京城正北方向走。
两人在路上只简单吃些干粮,柳黛因高烧不止,一路上昏昏沉沉,睡时比醒时多,只略喝上两口水罢了。
抵达北岗村时已是午后,苏长青找到李子池那片小院,早年间威名传天下的李大神医还在研究他养的母鸡为何不下蛋,见到苏长青时吓一大跳,“呀,你这小子,怎么长这么高?抬眼都望不到头。”
苏长青见惯他这般模样,便只管自己往茅草屋里走,轻轻将柳黛放在床上才回头同李子池说:“李叔叔,劳您帮我看看这位姑娘的伤,我去给您修房顶。”
这地方苏长青常来,早已经摸透了李子池的脾气喜好,因此开门见山,绝不遮遮掩掩。
“嗯……我这房顶近日确实有几处漏雨。”
李子池约五尺高,蹲在地上仿佛是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地仙,看苏长青都得后退两步才方便抬头。
苏长青朝李子池弯腰抱拳,“长青这就去干活,那……这位姑娘就托付给李叔叔了。”
李子池一挥手,“放心放心,你的房顶修好,这姑娘保准也能满地乱跑了。”
听见这话,苏长青皱了一路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脚步愉悦地出门干活去了。
李子池走到床边,仔细看一眼床上双眼紧闭的柳黛,摸着他的山羊胡啧啧感叹,“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
竟也让他那不开窍的大侄子也栽在这上头。
苏长青的屋顶还没修补完,李子池就已经从屋子里钻出来,站在屋檐底下冲屋檐上头的苏长青招手,“那姑娘你有几分喜欢啊?”
苏长青被问的一愣。
为干活方便,他衣袖挽到手肘之上,方才干活干得热火朝天,手上头上还落着干稻草,眼下瞪大眼睛张开嘴,活像个隔壁村里的二傻子。
李子池看他那傻样,在地上气得跺脚,“我问你,你对床上那姑娘,有几分喜欢?”
苏长青愣愣道:“七……七分吧……”
李子池愤愤然拍胸口,“唉!那就是九分!我看你要完蛋,下来下来,叔叔跟你说!”
苏长青把干稻草拨到一旁,扯下衣袖跳到李子池身边,“李叔叔,这话从何说起?”
李子池上前一步,悄声与他说:“那姑娘活不长啦,倘若你真对她有九分喜欢,就赶紧的,死了这条心,别在这棵快要枯死的树上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