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今日设伏,怪不得世子要来接我。”
离开宴家必经寒字街的东街头。
“咦,怎么少了那个贴身丫鬟……”
一直窝在宁汝姗怀中的宁岁岁突然仰头,开口问道:“你是谁?”
冬青脸色大变,突然扭身出剑,但与此同时,一人在屋檐下突兀倒挂下来,手中利剑在冬青剑锋到达之前,堪堪抵在宁汝姗脖颈间。
“得罪了。”
正是阮扶斐身边消失不见了的丫鬟。
第76章大白
“来了。”
阮扶斐一直紧锁的眉头倏地松开,对着容祈挑衅一笑,手中长剑在对峙中缓缓松开,甚至对着逐渐逼近的剑锋不躲不闪,眉眼微微弯起,姿态闲适淡定,有恃无恐。
“夫人!”不远处的冬青突然大喊一声,紧张地盯着脖颈处渗出的一道血痕。
容祈嘴角微抿,手腕一弯,原本杀气腾腾地来势瞬间被回收,锐利的剑锋堪堪抵着他的眉心,恰恰破开一点皮肉,流出一点血丝。
“还不叫你的手下都停下。”阮扶斐慢里斯条地说着,“我培养这些人可不容易,下手这么狠做什么。”
容祈眉目不动,眸色幽深,手中长剑依旧稳稳当当地指着阮扶斐的眉心。
“袁令。”他缓缓开口。
袁令咬牙,手中的长剑干净利索抹了手中之人的脖子,任由鲜血迎面扑来,溅了一脸血,这才呼出一口气,厉声大喝:“都停下。”
“这位袁虎贲当真是神勇啊,把我身边三十个人杀的只剩下眼前七/八个,果然是韩铮留下的安定军。”阮扶斐赞许地打量着袁令,对着尸体还未冷却的手下视而不见。
袁令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秀秀,过来。”阮扶斐看着挟持着宁汝姗的女子,满目柔情地说着。
“走。”秀秀抓的宁汝姗的肩膀生疼,冷声说道。
宁汝姗怀中还抱着岁岁,沉思片刻说道:“你抓着我手疼,让我把岁岁放下,可以吗?”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宁岁岁立马抬头,担忧地伸手摸摸宁汝姗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着:“岁岁给娘揉揉。”
小孩特有的柔软温热的小手不经意擦过秀秀冰冷僵硬的手背。
就像一根细软的羽毛。
秀秀低眉,只看到一双圆滚滚的漆黑大眼睛,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
“嗯。”她突然喝道,“别过来。”
她喝退上前的冬青,自己伸手去抓宁岁岁的后衣襟。
“我不走,我要和娘在一起。”宁岁岁睁大眼睛,牢牢抱紧宁汝姗的脖子。
“下去,岁岁。”宁汝姗低声说着。
“不走!”宁岁岁眉心紧皱,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倔强说着。
“秀秀!”不远处的阮扶斐冷冷喊了一声。
秀秀这才回神,松开宁岁岁的桎梏,淡淡说道:“那就都别走了。”
宁汝姗皱眉,难得生气地瞪了一眼宁岁岁。
宁岁岁无知无觉,只是紧紧盯着那把架在她娘脖颈上的小刀。
“宁汝姗。”阮扶斐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窘迫慌张,看着逐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幽幽长叹。
“当年以为你真的死了甚至觉得颇为惋惜,直到听说金州榷场的王锵对一个女子大献殷勤,这才发觉原来是中了梅夫人的计,只可惜为时已晚。”
宁汝姗扭头去看阮扶斐,神色冷静,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男子:“你就是阮家人?”
“自然,家父阮信,原是前燕御史大夫,当年多谢韩相千里救援,这才保下阮家独脉。”阮扶斐笑说着,“鄙人阮信独子阮扶斐,十年前接管了泗州榷场。”
“阮信五十岁未到就过世了?”容祈沉声问着。
阮扶斐微微一笑,神情自若:“是啊,家父性格固执,刻板无能,偏思虑伤身,不能享如今之福了。”
容祈盯着他毫无敬畏之心的模样,突然皱了皱眉,厉声说道:“你竟然弑父。”
宁汝姗震惊地睁大眼睛。
“十年前正是,盱眙之役,泗州榷场被冲毁,红楼主人战死,被迫退隐消失,至今都不见踪影。”容祈握剑的手微微收紧,“是你搞的鬼。”
阮扶斐愣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鼓了鼓掌:“不亏是韩铮挑出来的继承人,细枝末节就能推出答案。”
“你杀了你爹。”宁汝姗不可置信地说着,“你疯啦。”
“正乾十八年鄙人有幸入了一次临安。”阮扶斐的目光落在容祈身上,露出倾羡感慨之色,“大燕开朝至今,时隔五十年,就出了第二个文武状元郎,那一年世子多耀眼啊,多光辉,多令人自惭形秽。”
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敛下,目光中带着怨恨之色:“可我呢,同样十五岁,就只能一辈子呆在黑暗中,呆着那个阴暗的地方吗?”
宁汝姗错愕,不认同地反驳道:“这些不是你弑父的理由。”
容祈盯着面前抑不住癫狂之色的人,嘴角微微一挑,傲然冷笑:“人心清亮,便是在黑暗中也能耀眼,心中黑暗之人,便是锦衣玉食,金银玉饰也不过沐猴而冠,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