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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皇后二十五课。
深秋将至,草木枯黄。
天地间连成一片,有远山切割横断,云层低压压的,好像在酝酿一场秋雨,呼呼的秋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容卿觉得脖颈飕得难受,伸出小手拉紧了衣领,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马球场,慢慢鼓起腮帮子。
她转头看向牵着自己的人,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小孩子般的任性恼怒。
“四哥又骗我,这哪有人在打马球?”
她虽然昂着头,却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耳边只响起他飘忽不定的声音,四哥蹲下身,伸手指了指前面:“那不是人吗?”
容卿瘪了瘪嘴,不太相信他的话,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只那么一瞥,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马球场,忽然多出来许多锦衣玉冠的少年郎们,正穿着干净利落的骑装手持球槌笑谈着什么。她一扭头的时候,刚好有两个人笑着向她走来。
容卿眼中满是惊喜,一下子甩开了牵着自己的手,径直向前跑去,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弯身张开双臂,一下子接住她,两手把着她腋下,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诲哥哥!”她高兴地大喊一声,两条小短腿在空中踹腾着,旁边的少年一看,佯装生气的模样,伸手够着锤了一下她小脑袋壳。
“就知道喊你诲哥哥,看不到我这个亲哥哥是不是?”
容卿捂着额头,向后躲:“大哥最坏,总欺负我,下次再打我脑阔,我就不认你了!”
卓承榭“嘿”了一声,抱着臂瞪着眼睛看她,好像无计可施的模样,眼底却全是笑意。
后面的人也走上前来,卓承诲放下容卿,两人给他行礼,那人不甚在意,指了指马球场那边蓄势待发的世家子们:“也加我一个?”
卓承榭笑了一声:“正好我们这边差个人,三皇子人手都齐了,我跟大哥正愁呢,这下可赶巧!”
容卿听到他的话,垫脚扬头去看,果然就见到李缜骑在马上,也正看向这边,发现她在寻自己,扬起球槌冲她挥了挥,隔着那么远也能感觉到他和煦的笑意。
冷风也不怕了,她把手从袖筒里伸出来,也使劲挥手,刚要喊“三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暗哑的问话,让她耳根痒得难受
。
“卿儿希望三哥赢,还是四哥赢?”
容卿全身一震,感觉背后汗毛耸立,她急忙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再扭头,诲哥哥和大哥也不见了,打马球的人不见了,三哥也不见了,只有萧瑟秋风在吹打着。
她忽然觉得头顶一凉,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雨水,接着倾盆大雨浇下,一下子阻断了她的视线,容卿心里害怕,一边向前摸索着一边哭了起来,雨幕倾泄冲击,让她心慌意乱,却不想,双手突然触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像是人的头发,有鼻子有眼睛,有粘腻的感觉,还带了些许温度,却又在迅速变冷。
像是一颗人头。
容卿闭着眼睛,维持着那个动作,眼泪忽地无声坠落,良久以后,紧闭的双眼才微微颤动,她慢慢睁开眼……
容卿睁开了眼。
眼前是床架上的承尘,亮丽的绯色晃得人难受,她眨了眨眼,慢慢接受白日透窗照射进来的光亮,然后坐起了身。
原来是梦。
容卿伸手摸了摸脸,触碰到一片冰冷,是湿湿凉凉的泪意,嘴里发着又苦又咸的味道。
她方才哭了,可是到底梦见了什么,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难过,即便醒来了,也揪着心疼。脑中骤然又传来那种刺痛感。
缓了好一会儿,她听见有人挑帘进来的声音,似乎怕吵醒她,那人踮起脚尖来,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容卿按了按额头,伸手把床上的纱帘掀开一角。
“青黛,我醒了,不用这么小心。”
刚走进来的人脚步一顿,神色有些愣怔。
容卿像是没发现似的,双脚踏上脚踏,穿着单薄的中衣,乖巧地坐在床上,朝她身前的人招手:“青黛,给我梳妆。”
像她说过无数次地那样熟练,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异常。
烟洛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屈身跪在容卿面前。
两人明明已经目光交接,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她没发现自己认错人。
“县主,奴婢是烟洛。”烟洛面容平静地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
“烟洛?”
容卿呆滞地跟着她念叨一声,忽然觉得头像针扎一样疼,她赶紧扶额,闭紧双眼,脸上
满是痛苦之色,难以忍受地发出浅浅的呻/吟声。
“县主,县主!”烟洛一惊,察觉到她是真的不对了,又想起那日县主满脸戾色地喊她“滚”,更加确定这不是巧合。她一边回头喊人,一边把她平放到床上。
容卿蜷缩着身子,感觉到疼意浪潮一般时涨时落,呼吸都不能平复,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到最后一丝刺痛淡去,她才睁开眼,一把拉住烟洛的衣袖。
“我刚才,喊你‘青黛’?”
烟洛神色复杂,轻轻点了点头:“青黛……是谁?”
容卿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到了空处,眸光隐隐颤动:“是我以前的贴身侍女。”
烟洛垂了垂眼帘,不用再问了,既然县主现在独身一人,那个叫“青黛”的人,多半是已经死了。
“县主这两日有些不对劲,不如来找个太医看看吧。”烟洛抬起眼,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寝殿里马上跑进来几个宫婢,是刚才听到烟洛的呼叫声才进来的。
容卿将视线收回来,淡淡地道了一句“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