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允摆了摆手,叹道:“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归期不定。”说着他又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裴寄:“这是院子的钥匙,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记得好生准备来年春圍,我可是已经夸下海口了。”
裴寄没想到他居然会把钥匙留下,迟疑片刻方接过,沉声道:“学生定然不负先生所托。”
“好,那我就先走了。”
“先生慢走。”
谢不允席间多饮了些酒,面色微显红润,脚步却不虚浮。
苏晚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的问道:“阿寄,西南可是成王封地?谢先生此去……”
裴寄眸色渐深,“确实是成王封地,先生既决定要去,我们候着便是。”
……
谢不允走后,裴寄便无需再去谢府,每日大多时间待在书房。
苏晚三人只以为他在专心准备秋闱,并不打扰。
入了冬,天气也愈发寒冷,苏晚也只每日宅在房中打理事物。
没有旁人上门打搅,倒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关。
这日,屋外雪花纷飞,寒意刺骨,屋内炭火却烧的通红,暖意融融。
苏晚斜倚在榻上看些话本,只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悠悠然抬眸。
门外传来平儿询问的声音:“夫人,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平儿推门而入,哈了口气,小步跑到苏晚榻前。
她肩头上的落雪,甫一接触到屋内屋内的暖意,便消融不见。
苏晚合上话本,轻声开口:“回来啦。”
平儿点点头,又搓了搓手,面上难掩兴奋:“要过年了,这几天铺子里的生意可好了。”
她自学艺开始,每日便按点到铺子里去。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起初还想偷点懒,却还是被王妈赶着过去了。
现下却被铺子里红火的生意感染,半点不叫苦。
苏晚闻言眉眼唇畔染上几分笑意。年关边上,富贵人家更是要多做些衣裳,而穷苦人家劳累了一年,也大多会精打细算着购置些新衣。
她指了指旁边的杌子,又笑着开口:“平儿辛苦了。”
平儿傻笑了两声,坐下,又赶紧摇头道:“我不辛苦,周掌柜和周娘子才是真的辛苦。”
说着她似是想起什么,皱起小脸道:“就是不知道大丫病好些了没。”
苏晚挽了挽鬓角的碎发,闻言有些惊讶,“大丫病还没好吗?”
“没有。”平儿摇了摇头,“说是风寒,我前几日去看了她,好像越发严重了。”
苏晚蹙了蹙眉,沉思片刻,吩咐平儿:“这几日铺子里要发节礼,你将大丫的赏钱换些药材送过去。”
平儿惊得声音都大了些:“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孙大娘不给大丫买药吃。”
苏晚没有言明是否。
平儿又敛了声音,小声嘀咕道:“大丫这些日子的工钱全都给她娘了。就连发的冬衣都改了改给了她弟弟。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人各有别。”苏晚淡淡道。
平儿离开后,苏晚阖眸小憩。心下却有些感叹。
在孙氏那种人眼里,女儿家生来就是赔钱货。若不是大丫此刻能挣钱贴补家用,恐怕早就被逼死了。
确实,在孙氏眼里,一个风寒而已,又怎么值当花钱买药,更别提看大夫了。
故而在知道平儿送上门的是些药材时,本来还有好脸色的孙氏霎时晴转阴天。
平儿刚开口要去房里看看大丫,孙氏就没好气道:“我家大丫这会儿怕是睡着了,你还是先回吧。”
平儿动了动唇,还想开口,孙氏已经叉着腰转身走了。
一旁大丫的两个弟弟已经冲上去围着孙氏,扒拉平儿送上门的包裹。
待发现里面都是些不能吃的药材,顿时瘪嘴要哭。
孙氏赶紧安慰道:“咱不指望别人,娘一会给你们做好吃的……”
平儿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扭头回去了。
平儿刚走,孙氏就拿着那包药材进了角落里的偏房。
小房间逼仄的只放得下一张床,房内没有炭火,寒意逼人。
孙氏“吱呀”一声推开门,随即床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大丫啊。”孙氏一边走近,一边放低了声音:“你可好些了?”
“娘。”躺在床上的大丫,面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刚说了一个字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