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1 / 2)

再有意识的时候,舒明悦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手脚都被捆绑住了,嘴巴上也塞着一个布条,马车颠簸得厉害,似乎是在疾驰赶路,耳畔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该死!去往灞河的路已经封了,真不该绑这位小公主,徒惹了一身麻烦!”一人声音似乎十分懊恼,“五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

“掉头,走山路,去北边。”

“去北边!?难道五哥想去凉州?”

“不然呢?温泉行宫闹出么大动静,长安的援兵很快就到了,现下灞水已封,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如果继续往南边去,再怎么走都在巽朝地界,日日东躲西藏,保不准哪天就被抓了,到凉州,是北狄地界!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五哥言之有理,兄弟们就先去凉州避一避,可是这小公主怎么办?”

他声音似乎咬牙切齿,“若不是她,灞水何至于被封!五哥,不如我们就地把她办了吧,也不枉白辛苦一场!公主的滋味,兄弟们可都没尝过,不知道和普通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哈哈。”

话音入耳,舒明悦的魂儿都吓飞了,身体僵硬如石头,大气不敢喘。

“行了!都闭嘴!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儿!”

领头人似乎有些不耐,喝止住了余下几人的下流话。

舒明悦心口稍微松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她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意图用疼痛缓解着胸口股因为颠簸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

所有离开骊山的道路都被封死了,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

偌大的山脉如何搜?放眼望去一片乌漆抹黑,长安的援军还没有到,裴应星手中握着骊山山脉的地图,面色冷凝。

子善率人回来了,匆匆道:“主上,东山脚下找到了马车和马蹄痕迹。瞧方向,应当是往灞水被拦,折返北上。”

裴应星是视线落在地图上的一点,忽然明悟了,如今离开骊山的主路已然被封,逆贼只能四下仓皇逃窜,既然是为了活命,十之八-九会选择往北去。

去北边避了风头再回来,总比舍命南下强。

“传我令,命屠必鲁仔细排查每一队入凉州的中原人,身边有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者,直接扣留。”

凉州是连通西域与中原的商路,虽然为北狄所控,但并不限制中原人和西域人的商贸往来,来得越多越好,反正他们只需要收取赋税。

因此凉州境内鱼龙混杂,是掩盖身份的最好逃亡去处。

子善点头应下,立刻派人给驻守凉州的屠必鲁传信。

裴应星抬头,望着浓稠夜色,神色沉沉如水,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隐约可见一根根青筋紧绷,他所做的这一切前提是舒明悦还活着,又或者,她可能正在遭受更恐怖的事情。

……

舒明悦蜷缩在马车里,也不敢睡觉,就这样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上,终于在天色大亮时,一行人在一处山坳里的农家暂时歇息。

马车上的男人先后下了马车,随后一人把她拎了下去,解开她捆绑住她双手双脚的绳子和嘴里的布条,还趁机摸了她手一把,直叫她心中恶寒不止。

入了农户,舒明悦才敢抬眼开始打量这些人,约莫三十余人,个个身体强壮,为首人也就三十出头许,面上有一道从左眼角横贯至鼻翼的伤疤,看起来狰狞恐怖。

感受些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黏在她身上,舒明悦一张苍白小脸上又添几分惨白,她忍着腹部翻涌的恶心,深深埋下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回想着他们刚才在马车上说的话,舒明悦攥起手指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领头人面前道:“你们要去凉州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声音坠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方才在马车里,她一直蜷缩着身体,眼睛也紧闭,凌乱发丝遮住大半面容,容貌瞧不太清晰,就连刚才一下马车也死死低着头,此时微抬脸颊露出五官,明明已经狼狈不已,仍然美貌绝世。

尤其是一口的娇糯嗓音,因为宿夜未眠而带着几分慵懒沙哑,叫人心痒难耐。

舒明悦感受到领头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害怕得想哭,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深深埋下头。

“我会说北狄话,到凉州之后,可以帮你们和北狄兵士周旋。”

舒明悦低小声道。从未有一刻,她如此庆幸当年虞逻逼她学北狄的文字和语言,甚至因为她偷懒而惩罚她。

领头人一双眼珠子阴森沉沉看了她良久,就在舒明悦被看得头皮发麻时,他缓缓开口了,“说来听听。”

舒明悦立刻说了一段话给他。

虽然他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听出她说得很流畅,淙术神色意外,显然没意料这个看起来很娇怯的小公主能这么快拿捏住她的筹码。

没错,眼前领首的男人正是扬州淙家最后一个后嗣。

七年前,燕侯姬无疾的铁骑踏破整个河南之地,扬州淙家被打压败落。淙绪逃窜北上,于魏州复仇,杀姬青秋和舒敬昌,又杀燕侯长子姬颂,四女姬灵韵。

姬无疾大怒,怒追淙绪六百里,将淙绪斩杀尤不够,盛怒之下,直接屠杀了淙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自之后,天下便再无淙姓之人,即便有,也纷纷改了姓氏。淙术是淙家最后一个嫡系子孙,这些年他东奔西走,聚集当年南方门阀的残余势力,终于瞒天过海,偷偷送了一千二百人入禁军,可就在两个月前却被舒思暕查出端倪,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事后,姬无疾再命赵郡王秘赴扬州,为了斩草除根。

这两个月,淙术因为赵郡王折了不少兄弟,心中恨意难忍,便北上长安。

他埋伏在长安城已经有七八天了,一直在秘窥赵郡王之子姬崇文的去向,偏长安的守卫森严,一时无法下手,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他前往骊山。

万万没想到,不止姬崇文来了,三皇子竟然也来了,哈哈,简直天助他也!

淙术对任何姬家人都没有好感,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例外,她身上流着一般的姬家血液,足以令他厌恶。

可偏偏她又是姬青秋的女儿。

倘若当年兄长没有杀姬青秋夫妇,没有杀姬无疾一双儿女,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满门被屠?有时候淙术也会这样问,并且陷入深深的懊悔和怨念中。

可是很快,这样的念头就会被浓浓的恨意淹没。

他兄长不过杀了四个人而已,可姬无疾厮竟然屠了他淙家满门,连稚语孩童都不放过,可是数百条人命啊!

眼前的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站着,看起来十五六岁,和他妹妹当年被杀的年纪一样大,淙术盯着她,神色阴沉不定,忽然开口,“你想要什么?”

舒明悦指尖蜷缩,立刻小声道:“我想要一辆单独的马车。”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淙术点头应下,而且他似乎不想再看她,挪开了视线。

舒明悦见状,乌黑眼睛亮晶晶,她暂时安全了!

用过饭后,一行人再次上路,他们把她塞到了一辆单独马车里,虽然还捆绑着她手脚,堵住她嘴巴,但至少没有些黏在她身上流连的恶寒视线了。

车队一路疾驰,继续往北走。

接下来的几日舒明悦日夜都蜷缩在马车里,她表现得很安静,把头发弄得乱糟糟,脸蛋也涂抹脏污,除了吃饭喝水之外,绝对不再张口说话。

舒明悦知道自己难以逃出包围,只能趁机伺机寻人求救,留下蛛丝马迹也好,奈何在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们的注视下,她实在寻不到半点找人求救和留下记号的机会,急得直咬红唇。

被绑的第八日,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终于不在山路里东逃西窜,而是驶入了一片的地势颇为平缓的山中,这里距离凉州城只有不到一百里地的距离了。

巽朝将军不会来,北狄兵士不会往。

舒明悦有预感,今夜他们不会再着急赶路,可能会就地扎营住在山里好好休息一夜,果不其然,天色暗后,淙术带着他们寻了处临水的平坦地势扎营。

一边捡来干枯的断木点燃,一边搭建帐篷,一边熬煮粥菜。

往常,舒明悦单独睡在马车里,这一次她分到了一顶单独帐篷。

可是个说要把她就地办了的男人又在打量她了。

她听他们叫他魏生。

隔着一层昏黄跳跃的烛火,他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愈发贪婪。

舒明悦害怕得不得了,咬唇想哭,忍了忍,又不敢,她垂下脑袋吃粥,不断地捧着碗往个被称呼为五哥的人身边躲。

她看得出来,这位五哥是这里所有人说一不二的领首人,虽然他看她眼神时而阴鸷,但是却没有欲念,这无疑让她觉得安全。

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淙术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赶路好几日,这小姑娘刻意让自己容貌狼狈脏污,然而天生丽质难掩,几缕乌黑发丝凌乱垂下来,脸蛋虽脏污,但隐约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依然莹白如雪。

细闻之下,身上还股淡淡的甜香闻,不像他们,赶路这么多天之后身上尽是难闻的汗味。

舒明悦一口喝完粥,匆匆撂下瓷碗,一言不发地跑回了帐子里,隔绝了道粘腻的视线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魏生盯着她逃离似的背影,反而更兴奋了,“五哥,这姑娘我们真不能动吗?不就是会说北狄话吗?难道上了她就不会说了?”

“够了!”淙术动怒,严声警告,“收收你色心!等到了凉州城,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别再盯着她了!”

魏生神情讪讪,“我就说说,说说而已嘛……”

这些年一群人做刀口舔血的营生,过得还是乱世的日子,没有法纪法度,瞧上个女人便抢了回去,魏生一向如此,只是他睡过最美的人不过是烟花地的头牌,和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小公主不能比,瞧她刚才捧着粥碗的十根手指,细白得像春笋尖,也不知怎样柔软。

舒明悦跑回了帐篷里,侧耳听到淙术所言之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连八日颠簸赶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舒明悦原本莹润的脸蛋瘦了一圈,此时蜷缩在帐篷里,至少不再是冷硬的木板了。

她双手缓缓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神情呆呆,眼泪吧嗒往下掉。

本以为重来一世,她就可以继续做金尊玉贵的公主,可是现在却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歹徒绑走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凉州……舒明悦轻抿下唇,这个时候,凉州是屠必鲁在守吗?

可是,现在的屠必鲁根本不认识她呀。

gu903();舒明悦委屈得直哭,早知如此,她才不会去骊山!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把将脸蛋埋在膝盖上,泪水无声地濡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