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随随这才知他这身僧衣并非伪装。
“你听什不该听的,见什不该见的?”她问。
那人皱皱眉,回忆:“那是先太子殿下刚西北回来时的事。殿下来找皇后娘娘,说有事相商,娘娘便将贫僧等人屏退至殿外。他们里头说话,起初声音低,外头听不见,但渐渐的娘娘的声音便高起来,贫僧依稀听见几句,大意是殿下要娶什女子,皇后娘娘不同意,两人争执起来。”
随随颔首:“就这些?”
桓烨要让出储君位来西北找他,可想而知帝后肯定会反对,这算不得什私隐,皇后便是再心狠手辣不至于为着这几句话灭口。
那人摇摇头:“皇后娘娘驭下虽严,不苛待人,不至于为这两句话毒杀那多奴仆。是后来的事。”
随随静静听着。
那人接着:“那日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闹得不欢而散,太子离开后,皇后娘娘便以泪洗面,口中直自己个逆子。娘娘发怒,下人们连高声喘气都不敢,那阵子众人都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后来太子又来几回,每回都要闹一场,贫僧渐渐听明白,原来是殿下为娶河朔节度使府上的萧娘子,竟连太子都不要做,要把储位让给二皇子。”
顿顿:“太子殿下这胡闹,莫说皇后娘娘,陛下自然不能应允。这僵持约莫两三个月,太子殿下不知怎说动陛下,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将殿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个遍,太子殿下又来恳求,阶下跪两个时辰。皇后娘娘便,‘你想清楚,若是执意要去西北,便当没有这阿娘’。”
随随听着一个陌人说起关于桓烨的往事,仿佛有只手攥着她的心脏,一地揪紧。
“请阿师继续说。”她平静。
“太子殿下听这句话,便皇后娘娘重重地磕九个头,然后起身离去,”僧人继续,“殿下走后,皇后娘娘又痛哭一场,没用晚膳便早早地就寝。就是那天夜里出事。”
那人嘴唇开始打颤,眼中泪光闪动:“那天是小叶他们殿中值夜……”
他更咽得说不下去。
随随知他对那个叫做“小叶”的宫人定有很深的感情。
她默默地递块帕子给他。
那僧人合十一礼,接过帕子揩揩泪,这才接着:“榻边值夜的供宫人听见‘扑落’一声响,像是有什东西帐子里掉出来,落床前的地衣上。他们用灯一照,是把匕首,刃上还沾着血。”
他顿顿:“他们吓得半死,赶紧去撩床帷,就见皇后娘娘闭眼躺床上,手腕子用刀割几,血已淌半床。所有人都吓坏,赶紧给她止住血,分头去请医官、禀告陛下和太子殿下。”
随随目光动动:“除皇帝、先太子和医官,没有其他人知此事?”
那人:“这的事自不能传出去,知的人越少越好……那日当值的下人除皇后娘娘两个娘家带来的亲信侍婢,没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当夜就被赐砒霜。”
随随:“后来呢?”
“好医官来得及时,娘娘虽失不少血,到底没有『性』命虞,陛下来后发一通火,太子殿下东宫赶过来,到得最晚,那时皇后娘娘已经醒,他跪娘娘床前请罪,皇后娘娘半天不理他,许久才开口,问他还要不要去西北,说若是他执意要娶那萧氏女,便等三年孝期满再娶吧。”
僧人看眼面前的女子,只见她脸上血『色』褪尽,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起寒雾,透着说不出的茫然和悲哀。
随随嘴唇动动,想问什,觉问什都已没必要。
亲母亲以死相『逼』,桓烨不可能真为娶她让母亲去死。他来不忍心伤害任人,况是他养他的母亲。
她终于明白桓熔为什一定要置桓烨于死地——或许来他不曾期待过储君位,得知长兄要让位于他,这才出贪念,巨大的期望瞬间落空,以他这偏狭的『性』子当然不会甘心。
那僧人不知她已得到长久以来想要的答案,接着说:“太子殿下对那萧娘子再怎痴心一片,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他哭着应承皇后娘娘,往后绝口不提与萧娘子的婚事,只求亲自前往河朔,萧娘子说明此事……”
随随木然地头,打断他:“知,多谢阿师。”
顿顿:“今日这番话,还请阿师莫要说出去。”
那僧人看着她,眼中有慈悲意:“请檀越放心,贫僧遁入空门,便已断绝一切尘缘,这些便前事,只是给檀越一个交代罢。贫僧只求念经诵佛,安安静静余。”
随随:“阿师便安心驻锡此地,饮食医『药』自有人供奉。”
僧人合十一礼:“多谢檀越成全。”
随随头,默默走出禅院,回头望望,只见冬日的斜阳照屋脊上,连阳光透着股惨淡萧索,黄昏尚未来临,暮鸦已开始叫。
她慢慢往回走,到得春条所的小院门前,忽然想起件事,顿住脚步,转头对那知客僧:“今日一出常安坊便有人跟着的马车,一直跟到山门外,你们查查那人的来历。”
知客僧:“属下即刻命人去查,尽快给大将军答复。”
随随头:“有劳。另外你去脂粉铺传个话,打算待神翼军开拔后便离京,叫他们预备一下。”
回到山池院已是夜晚。
马车行至棠梨院外,她便察觉有些不对劲,一想,原是院子里的灯得格外比平日多,比平日亮。
她猜到是桓煊来。
下马车,穿过树叶已落光的枫林小径,推开院门,小桐冲她眨眨眼:“娘子终于回来啦。”
随随用下巴春条手里的竹篮:“山寺里带柿饼回来,你们分着吃。”
说着褰帘进房中。
“什柿饼那好吃?值当你大老远地跑到城外去?”男人着寝衣靠她的床榻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殿下要不要尝一个?”随随。
桓煊挑挑下巴,嫌弃:“孤不吃。”
随随笑:“真不吃?殿下不是爱吃甜的?这柿饼霜多,格外甜。”
她洗净手,拈一块给他。
桓煊就就坡下驴地接过,咬一口,冷哼一声:“不过尔尔。”
随随知他别扭,不理会,只是问:“殿下不是兵营?怎突然回来?”
桓煊垂着眼眸佯装看书:“得空回来瞧瞧你,谁知你家里一日呆不住。”
说着撩起眼皮乜她一眼:“东西呢?”
“什?”随随愣愣地。
桓煊没好气:“没有算。”
随随想想,半晌才想到他说的大概是平安符,遂袖中掏出个青灰『色』的锦囊:“这是民女去青龙寺求的平安符。”
桓煊:“灰扑扑的,真丑。”
随随抿唇微笑:“配不上殿下,民女收起来。”
桓煊一把夺过来;“孤又没说不要,将就着佩一佩吧,你替孤系上。”
随随将锦囊系他腰带上,拿起他的玉带一看,发那只绣海棠的旧香囊不见踪影,她似乎有段时日没见到那只香囊,回想不起来是什时候不见的。
桓煊放下书,拍拍床榻:“仗着伤略好些就『乱』跑,看你是不要命,躺下来。”
随随:“民女还未沐浴呢。”
桓煊挑挑眉:“孤尝嫌你臭?”
随随只得脱外裳,他身边躺下。
桓煊将她捞怀里,小心翼翼地不触及她的伤口,只是把脸埋她颈间轻嗅着。
随随见他半晌没有动静,转过头一看,见他已经睡着。
她伸出手指拨弄一下他的长睫『毛』,沉沉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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