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躲着你?”尚小月已经忍不住了,从前排转过身来,“他那是不好意思?还是……”
半夏知道班长没说出口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她好几天。
在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她是欠缺了一点少女本该有的羞涩。事实上她也不太知道一个女孩在想要询问这些话题时,“本该”是什么状态。
她只想能够将自己脑海中的乱成一团的丝线捋顺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不喜欢我。”半夏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前后三个脑袋,一起向她聚拢过来,一个个眼睛瞪得贼亮。
“他虽然躲着我,但昨天又特意送了我一条漂亮的小礼服。还每天给我各种好吃的。”半夏掰着手指回想。
潘雪梅掐住半夏的脖子来回摇晃,“原来你每天这么多好吃的都是那个人给你送的。你居然瞒着我这么久,半夏,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啊啊。”
半夏被她摇得连声哎呀,“别摇了,别摇了,我不是都分给你吃了嘛。”
“既然这样,那他想必只是害羞了。你先忍一忍,晾他一段时间。”乔欣这样说,“我们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一主动在男人心里中就没价值了。你得等着他主动来找你。”
“我不这样觉得。”尚小月说,“既然他害羞,你就该主动点,直接找个机会说个清楚明白,省得牵肠挂肚,难受死了。人生不管什么时候,主动权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半夏就看潘雪梅。
潘雪梅摊手:“看我没用。我没经验给不了意见。”
半夏于是满怀希望地转向乔欣和尚小月,“你们俩肯定是过来人,对吧?”
尚小月和乔欣对视了一下,莫名扭捏了起来。
“也没有。其实都是纸上谈兵。”
“太……太忙了,实在没空谈恋爱。”
三个人一起说道,“其实我们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你那位腿长腰细,肤白貌美,能做饭能烤饼干的男人到底长啥样?”
从前的半夏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性格坚韧,行事果断的人。
长到这么大,才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犹豫不决,烦躁难安的时候。
小的时候,她想学小提琴。尽管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家里从奶奶到母亲,全都极力反对过。但小小的她拿定主意,天天爬墙到隔壁慕爷爷家里赖着旁听。
直到慕爷爷亲自牵着她的手上门来,做母亲的思想工作。
“这个孩子拥有绝对音感,是一个非常有音乐天赋的孩子。不让她接触小提琴,当真是可惜了。”
母亲思虑了许久之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卖了自己唯一的一枚戒指,给她买了一架小提琴。
到了初二那年,妈妈因病离世。周围的亲戚围着劝她放弃音乐。
“你娘没了,哪还能学音乐这么烧钱的东西,这谁家供得起?我告诉你,你别想着你舅舅口袋里那三瓜两枣,那可都是我们夫妻俩的血汗钱。”舅妈当时就这样嚷嚷出来。
半夏其实并不恼恨谁,她自己也觉得,母亲没了,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人有义务为她付出什么。
只是她从骨子里就倔,硬是咬着牙自己半工半读,考上了音乐学院。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是夏季里长在地里的一种野生植物,又野又倔,骨子里还带着点毒。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曾迟疑后退过半步。
真真只有这么一回,算是折在那只又软又娇的小蜥蜴身上了。当真是对他拿又拿不起,放也放不下。
想直接逮住他问个干脆明白吧,又怕他对自己只是单纯的友情。想索性不管他吧,却着实舍不得。
思来想去地折腾了几天了,居然还拿不定主意。一颗心呐,像是被人放在小火附近灼烤,躁动不安。
太难受了。
下午,上郁安国一对一的专业课的时候。半夏满腹犹豫都付诸于琴声。
初见之时,欢喜雀跃。林中寻得,心头小鹿乱跳。见不着他,心底患得患失,辗转反侧。第一次品到这般滋味,细细尝来,甜中带酸,酸里带涩,涩中回过甘美滋味。
一首柴小协,细细品来,婉转柔肠,曲调幽幽,满是少女怀|春之心。
郁安国十分惊喜,“这一次的情绪太到位了。”
“无论是第一章奏鸣曲的华丽,还是第二乐章的抒情,第三乐章回旋奏鸣曲的节奏感。情感都表达得细腻丝滑。不错,确实不错。哈哈,这一版的柴小协,有意思得很。”
“原来他说得是这种心情,到了今天才真正理解了,真是可恨。”半夏收起了琴弓,咬牙呢喃了一句。
“等一下,半夏。你有没有比赛用得礼服吗?”郁安国喊住了她。
他还记得这个学生在选拔赛的时候,随便套了件日常穿的大衣就直接上台了。
配上凌冬王子一般的伴奏,直接在校园论坛上被戏称为榕音版灰姑娘。
“你师娘衣柜里,收着很多她年轻时候穿过的礼服。她让我告诉你,如果有需要,就去家里挑一挑。”
这大概是郁安国第一次遇到还需要自己给学生考虑登台演出服的时候。
可是那位小姑娘听完这句话,似乎显得更丧了,
“谢谢老师,谢谢师娘。不过我现在已经有小裙子了。”
她和老师鞠躬道谢,萎靡不振地背着琴离开。
又送我那么漂亮的小裙子,却吊着胃口一句话都不说清楚,到底是几个意思?半夏满肚子怨气。
“我是不是不该同意她走这种风格?”老教授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开始有点开始怀疑自我,“好好的小姑娘拉一首柴小协怎么搞成了这种鬼样子。早知道让她老老实实按着谱子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