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甄儿说结亲不能只看家世,得随着心意走,就像当年我嫁给老爷你一样,我嫁你时老爷可没这么大家业,家里的夫人还有老夫人还多有责难,可我就是铁了心看准了老爷,就是夫人、老夫人再如何针对我,妾身只要每天能看见老爷就什么都忘了。”
她时而可怜时而强笑时而痴情地说完这一大段戏,惹得郁老爷满心疼惜,扶她起来坐自己腿上。
郁子秋听完只想吐,按她这个说法,那他娘嫁过来的时候家里更穷呢,不也一直不离不弃,这女人是看她嫡兄团练使要把她嫁给普通农户才巴上他爹,还铁了心动了情,恶心心。
林小娘伏在他的胸膛,继续道:“我不想甄儿为了所谓的家世就嫁了人,那高门大户要真嫁过去了,哪容我们这些娘家人给她撑腰做主,到时候甄儿被欺负了怎么办?这沈家虽比不上我们郁家,但好拿捏,且上无父母长辈,左右又无亲缘兄弟,我们甄儿嫁过去了就是当家主母,谁都听她的,好不快活。”
林小娘不禁笑了几声,郁老爷一听也是这个理,不过——
“这姓沈的不是有家室了吗?有个——”
“夫郎,”林小娘道,“这也是我想求老爷的,他不是来我郁家拜访吗?那他肯定是对郁家满意,老爷,一个双儿做的夫郎有什么打紧的,他来时,你向他透露个意思,按我们甄儿这条件,他肯定想得清的。”
郁老爷琢磨了几息,还是不太满意:“话虽如此,但咱们甄儿这般好,要她嫁门楣这么低的我真舍不得,不过……若是她真想——”
“老爷!”小厮跑过来道,“沈公子来了!”
“我知道了,这么咋咋呼呼做什么?”郁老爷翻了个白眼,隐隐不耐烦。
郁堂笑着带着人进来,沈文宣一进厅堂就看见郁家主正抱着个女人,一顿,脚刚想跨进去又收了回来,道:“我来是有生意上的事想和郁家主你商谈,可否换个正经地方说话?”
郁堂顿时有几分尴尬,地上一堆瓜子皮也有失尊重,便抬眼看向郁老爷,暗暗打了几个眼色。
郁子秋帮腔道:“爹,我在这儿待烦了,去书房坐坐吧。”
让这个女人赶紧滚,真是,是个人都不能说出刚才那番话。
郁老爷脸色有几分不好,但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还是起身往书房去了,林小娘被留了下来,不禁恨得咬紧了牙,她在这儿怎么了?总比那个年老珠黄的女人待在这儿有碍观瞻得好!
书房里面有个休息的茶室,沈文宣带着王沐泽与郁家的郁老爷、郁子秋还有郁堂相对而坐,桌上有一壶正烹煮的茶。
郁老爷理理自己的下裳,漫不经心道:“我记得沈公子是做酒楼生意的,和我郁家窑坊八竿子打不着,谈何生意啊?”
他现在还记得这人只对郁堂点头,不对他点头,不把他放在眼里,哼!
沈文宣没在意他的态度,直接将王沐泽捧着的盒子拿了上来:“跟郁家做生意,自然是瓷器这一方面的。”
说着,盒子打开,一只晶莹剔透的杯盏呈现在众人面前,对面三人直吸一口气。
沈文宣拿起正烹煮的茶壶,打开杯盖,在里面倒了一杯,推给对面。
“琉璃茶杯,各位是做瓷器的,应该对琉璃有些了解。”
郁老爷瞪大了眼,小心地将杯盏拿起来看了看,脸上满是震惊,这杯盏竟然能透地直接看见对面的人:“这这……琉璃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皇家贵族才用得上的东西,你你你——”
郁堂稍稍冷静一些,他们烧瓷器时偶然也会烧出一些琉璃块,但色泽不纯,块头不足巴掌大,远远达不到做成饰物的程度,更别谈做成琉璃杯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且看这只杯盏的精巧程度,恐怕还不是一般的琉璃杯能比的。
“不知沈公子拿出这样的美器是想?”郁堂咽下一口口水,要是卖给郁家的话,他们郁家可能出不起这个价钱。
沈文宣:“我知道琉璃杯该如何做,除了琉璃杯外还有其它各种物件,瓷器、砖瓦、摆件就是面前的这张桌子也做成琉璃的,完全不成问题。”
郁老爷小心地放下茶杯,急得脸红脖子粗:“那你你你——”
“我是想和郁家做生意,”沈文宣客气地笑了一声,眼睛里隐隐有精光闪过,“我记得郁家在平乐府西边有六座窑坊,将这些窑坊给我如何?”
郁堂拧紧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买我们郁家的窑坊?”
他们郁家就这六座,这是想全都买走?那他们郁家没了安身立命的家业,还要琉璃杯有何用?
“不全是,郁家有郁家的人脉、买家还有名声,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些?”沈文宣笑道,“我是想使用郁家的窑坊,同时希望郁家能帮我管理瓷器还有琉璃生意。”
“顺便问一句,你们郁家一年靠瓷器能赚多少银子?”
郁家三人沉默了,郁子秋是不知道,郁堂和郁老爷都知道这属于他们郁家的秘密,不能说。
沈文宣虽然问了,但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只道:“无论郁家能赚多少,我一年给你们五倍,前提是将你们郁家的窑坊给我。”
郁堂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不缺银子,又有这门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开窑坊,为何非要我们的?”
“这重要吗?我找郁家自然有我自己想要的好处就是了。”沈文宣回视他,半点儿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想你更应该关心郁家才是,我不只做琉璃还做瓷器,到时候郁家恐怕——”
他没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郁家的生意主要在渝州还有下面几个州内,连江南那块地方都卖不到,但这琉璃肯定会成为权贵手中的宠儿,若沈文宣的窑坊壮大起来,那在平乐府将他们郁家完全挤开不成问题。
到时候郁家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郁老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着他说的五倍颇为心动:“你、你说得可是真的?五、五倍?”
“我说出来的话都要写进契约书里,怎能不当真?”
郁堂笑了几声,脸色稍稍有几分难看:“公子的风格还是与初见时一样,做事十分周全,既有利诱也有威逼,答应则活,不答应则死。”
“郁老板言重了,这对郁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契机?毕竟人总要往高处走。”沈文宣垂眸看向被郁子秋拿在手里的琉璃茶杯,道:“只看郁老板打算如何选。”
郁堂摇摇头,就像这人第一次问他如何选一样,道:“我有得选吗?”
沈文宣笑了一声。
郁老爷在听见“郁老板”时就开始憋着气,在郁堂又要开口前突然猛锤一把桌子,怒道:
“我才是老板!我才是郁家的主人!郁家当家做主的!你们为什么总问郁堂如何如何?!郁堂他算个屁!窑坊的地契是在我的手上,我!我!!!”
他这突然一通喊,吓得郁子秋差点儿把手上的琉璃杯给摔了,连忙拍拍自己的心脏,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爹。
沈文宣一顿,看了他半晌,重新问道:“那郁老爷的——”
“爹。”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俏女声,沈文宣的话被打断。
紧急着书房门被打开,郁子甄端着一壶茶娜娜婷婷地走进来,面上还蒙着一层面纱,她听娘跟爹说了那事,但还是不放心,这难得一次机会,断不能有所差池。
“呀,原来这里有茶,我还道下面人粗心忘了送上来。”郁子甄面上娇娇弱弱的,跪坐在郁老爷旁边,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沈文宣瞧,等他瞥过来又低头娇笑了两声。
她完全没注意到气氛不对,挽着郁老爷的胳膊娇声提醒道:“爹,那事”
郁老爷想起来了,喘着粗气盯着沈文宣,突然笑了一声,脸上有几分莫名的快感,挺直腰杆道:
“你不是想和我做生意吗?做生意最平常的就是联姻,这样,你娶我小女甄儿,我就答应做这门生意,我知道你有个夫郎,我也不让你赶走他,就让他降个位分,做小妾吧。”
郁子甄偷笑了两声,面上装成害羞的样子打了两下郁老爷的胳膊:“爹~”
沈文宣足足愣了两秒,这次是真笑了,突然站起来猛得一脚踹翻案几,滚烫的茶水顿时烫得对面人马仰翻:
“我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艹他娘地蹬鼻子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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