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车队里,沈文宣抱着焦诗寒坐在小黑拉的板车上,上面用帆布简单搭了棚子挡风,板车底部铺了茅草,沈文宣坐在最里面,周围挤着温老头、平儿还有王沐泽。
狗剩窝在中间,虽然占位置,但狗剩的全身毛很暖和,几个人紧挨着它。
受伤的赵二和葛离被葛武成安排在了另一个马车上,能躺下,赵大夫在旁边照顾着。
葛武成和葛峰骑着马跟在郭立卫旁边,透过时不时被风吹起一点儿的帆布门帘缝隙,沈文宣能看见郭立卫正和葛武成正谈着什么。
伸出手捂严一点儿焦诗寒的斗篷,兜帽遮了他大半张脸,沈文宣抱紧他,从怀里掏出昨晚温老头给的商道路线图。
之所以决定去渝州,一是渝州远离边境,地势高、路险,易守难攻,羌贼不容易打到那里,二是广州、越州、荆州如果沦陷,肯定三地而起攻打闽州。
渝州和闽州都是通往江南地区的路,但闽州的地形一马平川,羌贼只要不傻,犯不着吃力不讨好地先攻打渝州。
“为何不直接去江南?”温老头问道,两手一揣,像极了老大爷,两脚悄摸地伸到狗剩身子底下,被狗剩团起来的地方是真暖和。
这个问题他昨天晚上就想问了,只是昨晚每个人心情都不是很好,他也就没有多说一嘴。
“广州和越州也被羌贼入侵了的消息你之前能听到吗?”沈文宣不答反问道。
温老头捋着胡子想了一息,道:“如果不是昨天林松说了一嘴,只看如今的话,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沈文宣:“正是如此,五大州之间的信息尚且不通,边境和州内部的消息联通也像被割裂了一样,怎么看都是秘密进行的攻占,那么五大州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消息传到外部。”
“也许就像林松说的那样,我们出不去,估计外面会被把控着,或者有不成文的规定,不会接收我们这些逃出去的人,毕竟五州贫瘠,时不时有难民流窜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温老头顿住,捏着胡子思虑半晌,道:“可这是战事,能瞒多久?这五州的官难道不会向上递折子?”
沈文宣摇摇头:“我无从得知,但去渝州是最稳妥的法子,到了渝州,我们同样可以去江南。”
温老头闻言叹了口气,一摊手靠在帆布上:“说到底,还是朝廷昏庸无能,放着西南这一大块有问题的地方不管不顾这么多年,等打到他们头上就知道后悔了,哼!”
沈文宣不语,垂眸研究商道图上去渝州的路线,焦诗寒悄悄从披风里伸出手指,在沈文宣的脸侧轻微地滑了几下,像小猫似的动作。
沈文宣偏头捉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眼睛瞥向怀里的焦诗寒,笑着问道:
“怎么了?”
焦诗寒偏头摸摸他眼下隐隐泛青的眼圈:“想让你休息一会儿。”
昨天晚上很晚才进房间,早上又早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驴车,坐了一路又一直研究手上的商道图,这个人难道不会感觉累吗?
焦诗寒收回手,难得强势地拿走他手里的东西,折叠好收进自己的斗篷里侧。
“等你睡一觉我再还给你。”
沈文宣嘴角的笑意扩大,埋头陷在他的颈侧处咬了一口,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后,焦诗寒抖了一下,甜软的香气又飘了出来,沈文宣紧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箍住他的腰,闭上眼埋在阿焦身上打算听他的话休息一会儿。
焦诗寒试探着拍了拍他的头,有样学样地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捋。
应该挺舒服的吧?他想着,反正,他被这样弄的时候是挺舒服的。
温老头默默移开眼,顺便把看得正起劲儿的王沐泽脑袋扳正,这粘糊劲儿搞得他这个阅尽千帆的老头子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路上驴车摇摇晃晃,但又很安静,焦诗寒抱着沈文宣的腰,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等到了郡城已经是下午,天空中下起稀稀零零的雪来,郡城的城门打开,车队人马排了长长一溜,守卫军挨个检查后才放进城里,很多百姓夹道而观。
沈文宣睁开眼,小心地直起身子,手护着焦诗寒的头,微微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从闭上眼到现在他只睡了一个时辰,但抱着阿焦难得让人感觉疲软,也就一直抱着了。
挑开封住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不愧是郡城,城外被护城河环绕,要想过去必须经过连在城门上的吊桥,青色城墙极高极厚,城台之上建了城楼,上面的守卫军个个装备精良,车队两侧的空地上也有护卫持戟把守,另有拒马拦路,只有此时需要进城的时候才把拒马移开。
葛武成没有先跟着郭立卫进去,而是策马小跑到沈文宣的驴车边等着和他一起进城。
“前面在查什么?”沈文宣问道,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守卫军挨个搜身,连马车里面也要检查,除此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人,看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武将打扮。
葛武成答道:“例行检查而已,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进城,不过这次查得要严一些,好像是听说在找人。”
找人?
沈文宣疑惑了一两秒,没有在意,转而问道:“你和郭立卫商量得如何?估计他查到了羌贼的实情,现在更着急要你的守城秘方了吧?”
葛武成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文宣没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他:“送你的东西,葛离现在重伤,你又是守军长,不可能丢下守卫军剩下的人跟着我们走,靠□□在郡里谋个军衔,把城守住,保命。”
葛武成捏着手里的信封,心绪一时复杂至极,有感激也有离别的愁绪、不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别矫情。”沈文宣扬扬手,就要将胳膊收回重新封上车帘。
葛武成不禁咧嘴笑了一声,将东西收进怀里,拍了一把窗棱:“谢啦,臭小子。”
那一拍动作搞得大,焦诗寒轻颤了一下,醒了。
沈文宣不满地斜瞥着葛武成,翻了一个白眼,轻拍阿焦的背安慰了几声。
焦诗寒蹭了蹭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慢慢醒神,看到团团正盯着他,随手rua了两把它的狗头。
gu903();傅彦睿稍微掀开斗笠的一条缝,视线来来回回地在进城的百姓间穿梭,眼神死寂,但心中总有一股执念,也许他再多等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