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我把他亲生女儿盈袖一手养大,算他的恩人,他为何要如此害我。
“呦,吓着了?”
老陈笑嘻嘻地在我眼前挥手。
“起开!”
我下意识挥开他的手,抱着睦儿往后撤了几分,警惕地盯着他。
“陈大哥,这种玩笑并不好玩儿。”
我试图保持冷静,冲他嫣然一笑。
“没同你开玩笑。”
老陈双臂环抱在胸前,收起笑,颇有几分严肃道:“这的确是鄙人一手策划出来的。”
登时,我如同掉进冰窟窿般,浑身发寒。
难道老陈因为李昭谋算他迁入关中,就暗害我?他教唆杜老将我母子诓骗到湖心,是想杀我?他难道是张氏的人?
越想越害怕,我紧紧地抱住睦儿,盘算着如何逃生。
如今天寒大冻,我们母子跳湖后肯定会惊动岸边的侍卫,不出半盏茶就能获救,再不行,我直接和这男人拼了,我手上沾了不少血,还差他一条人命?
不对啊。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扭头看向杜老和云雀,愕然发现,杜老此时笑眯眯地跪坐在篾席上,正一口一口地喝鱼汤,而云雀俏脸通红,似乎心里有愧似的,头杵得老低,压根不敢看我一眼。
而陈砚松,这老小子此时眼中只有狡黠,并无半点杀意。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三个人是一伙儿的?
若是一伙儿的,何苦设这么大个圈套,杜老日日给我请平安脉,他下手机会太多了,且真要害我,当初他绝不会给睦儿解毒。
还有云雀,这丫头跟了我整整三年,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害我。
此时,杜老放下瓷碗,扭头对陈砚松勾唇一笑:“瞧,咱把高丫头吓着了。”
陈砚松大手一挥,嘿然道:“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哪儿会被吓到呢。”
“等会儿,我缓缓。”
我使劲儿摇了下头,并且用力咬了下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看向陈砚松,问:“这件事是你策划,杜老、云雀一起执行的?”
老陈笑着嗯了声。
我的思路忽然就打开了,看向杜老,问:“您老意外被疯马踩伤垂危,也是计划之中?”
杜老饮了一大口酒,手隔着大氅,按住自己的腹部,点点头。
“怪不得呢。”
我猛地扭头,看向羞惭的云雀:“那天我被李璋小儿顶撞后不舒服,当时你在马车里问我,到底有多信任杜老,还给我喝了水,那水里下药了吧。怪不得当时我濒死的时候,你哭成了泪人儿,直说对不起我,还自杀了两次,原来真对不起我啊。怪不得今儿我推了杜老的邀约,你神秘兮兮地说杜老查出了谋害我的真凶,把我诓至此处。上船后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你压根没见过老陈,可瞧见他揭下人.皮面具时,你非但一点都不惊慌,而且温温顺顺得坐在我跟前,原来早都见过了啊。”
“夫人。”
云雀轻咬下唇,啐了口,手指向陈砚松,哭着骂:“是他半年前找到我,让我这么干的,他说能帮您扫清所有障碍。”
云雀泪如雨下,抓住我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拿出您过去写给他的信,取得奴的信任。奴也真是贱,怎么就上了他贼船,瞧见您当时血崩了,奴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啊!”
我气得直掐了云雀几下。
其实不怪云雀,这丫头一心向我,且陈砚松是只能将死人说活的老狐狸,云雀栽在他手里,不奇怪。
越想越气,三个月前的惨状历历在目。
我的七郎差点没气儿,而我的魂魄游荡了整整两日两夜,差点送命,李昭又悔又急,在雨地里一夜白头。
这件事对我、孩子们和李昭的伤害不止是身上的,还有心里的。
我抓起酒杯,将花雕全都泼到老陈,顺手打了他一耳光,喝骂:“什么东西啊你!”
转而,我又扬手,准备打杜老,可老爷子此时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想起他当时千里迢迢赶赴长安为睦儿诊治,又想起他三个月前开膛破腹的惨状,怎么都下不了手。
最后,我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气得用拳砸自己的腿,咬牙哭道:“老爷子啊,您、您害得妍华差点死了啊!”
谁知杜老唇角噙着抹自信的笑,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这倒不会,老夫既然敢让云雀给你下毒,那么解毒的法子自然是有。”
说到这儿,杜老挺起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不就是让马踩坏了脏器么,老夫虽说一直嫌弃长子杜仲,可他的医术,的确不在老夫之下。他一给你诊脉,立马就发现你血崩其实是中了老夫的蛊毒,开玩笑,仲儿当年可是伺候先帝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他压根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只能竭尽全力救治老夫,同时稳住娘娘您的心脉,便是最后老夫病重不治,他也能立马上手将您救回来。”
“老疯子!”
我忍不住,啐了杜老一口。
其实事到如今,我大致能想来陈砚松暗中联合杜老、云雀设这个局的用意,的确将我从困局中解救出来,可、可真的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