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是好鱼。
好鱼交给好师傅来做最好。
陈绝音就是那个好师傅,这条鱼她最少能做出几十种花样来。
今晚就是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结婚的日子,苦瓜大师虽可以做出谁也比不上的素斋,可桌上却不能只有素菜,桌上要有肉,还要有酒。
肉和酒当然不能让苦瓜大师来准备,所以陈绝音就站在了这里。
“啪”的一下,陈绝音拍开一坛陈酿的封泥,倒进了装鱼的盘子里。
酒还没有倒满,蛇王已从门外进来。
他的伤虽然很重,霍香的医术却更好一点,这些天过去,他的气色不仅好了很多,就连之前的暗伤也变得不太严重。
他的脸色总算有了点生气,不再那么苍白,他穿的衣服虽没有变薄,但在这样深秋的天气,总算没有那么惹眼了。
“陈姑娘,沈百终在哪里?”
陈绝音的表情柔和一点,她虽然不喜欢陆小凤,也不喜欢楚留香,但却对蛇王很友善,似乎很尊敬他。
蛇王这样的人,本也就值得尊重的。
“指挥使大人在后厨。”陈绝音道,“就在放干柴的地方。”
“嗯。”蛇王刚要向里走,却又停住,好奇道,“陈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菜?”
“西湖醋鱼。”
“西湖醋鱼竟是要先放酒的么?”
蛇王的话还是委婉了一点,因为这盘子的鱼根本还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在拼命地甩着尾巴。
陈绝音道,“我是在杀鱼。”
蛇王笑了,“你要把鱼醉死?”
“只要它喝醉,就不会疼。”陈绝音认真道,“等它醉了,我再用刀杀它。”
蛇王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绝音就已手起刀落,切开了鱼肚,鲜血立刻流出,流了好大一摊。
看到蛇王愣住,陈绝音继续道,“你难道不知道要这样杀鱼?”
蛇王立刻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有些想喝酒了。”
陈绝音道,“你可以自己去取,酒就放在后面。”
“好。”
蛇王一走进后厨,就看到了沈百终。
沈百终正蹲在地上摸一只黑豹,黑豹在吃厨房里买来的牛肉。
“这只豹子是哪里来的?”
“是豹姬送给我的。”沈百终站起来,道,“豹姬是石田斋彦左卫门的妾室,这一只豹子就是她从东瀛带来的。”
“这是一只好豹子。”
沈百终当然同意。
蛇王又道,“我来找你,是想问几件事。”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五羊城去呢?”
豹子绕着沈百终的腿走了一圈,去蹭他的手。
“再过一个月。”沈百终道,“锦衣卫已在清洗整个五羊城,南王扎根那里许多年,清洗起来总是不会太快的。”
蛇王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百终怔住,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好像是个晴天。”
蛇王笑道,“我今早起来就见到许多红布,还见到了苦瓜大师,我问你,不是想知道天气如何。我是想问问是谁要结婚,我又该送些什么礼物。”
沈百终也笑了,他平时很少笑,也许好几个月也不会笑上一次,蛇王这句话却好像让他很高兴。
“是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
蛇王和张三一样,只听说过中原一点红,没有听说过曲无容,可这并不会影响他的态度,因为他已经听出沈百终很喜欢他们,既然沈百终很喜欢他们,那这两个人就也是蛇王的朋友。
“今天晚上的酒席,他们也会邀请你去的。”沈百终道,“你之前不知道,只是因为大家认为你需要安心养伤。”
“那么我又该送什么礼物?”
“你可以送他们一个房子!”
这句话是陆小凤说的。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跑到了厨房来,他的手也不知何时搭在了蛇王的肩膀上,道,“中原一点红的仇家不少,但锦衣卫清洗后的五羊城却一定很安全,你为何不送他们一套房子?”
蛇王眼前一亮,立刻道,“可以。”
门外又进来一人。
这个人是司空摘星,他也听到了陆小凤的话。
司空摘星也觉得这法子实在很妙。这两个人结婚以后,一定想过上又安静又平稳的日子,五羊城这个地方就很好,以蛇王的能力,送一套房子实在是既简单、又轻松。
陆小凤突然看着司空摘星,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司空摘星瞪着眼睛看回去,也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北镇抚司。”陆小凤道,“而你是个小偷。”
“今天我不是小偷。”司空摘星道,“今天我有另外一个身份。”
“哦?”
“我是客人。”司空摘星道,“我是这场婚礼的宾客,我也有礼物。”
“你有什么礼物?”
“我自己。”司空摘星骄傲道,“我送我自己!等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我可以教他轻功!”
陆小凤闭嘴了。
这个礼物当然很好,谁也不能说司空摘星的轻功不好的。
“你呢?你又送什么?”司空摘星问道。
“酒。”陆小凤诚实道,“我已没有别的可送。”
确实是这样的,陆小凤这个人,手里有五千两银子,就敢再借一千两,然后把它们通通花出去,也不管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反正只要是他觉得该花钱的时候,就绝不会给自己存住银票。
他能存住一点的好像只有酒。
让这个酒鬼甘心存住的,一定是上等再上等的好酒。
所以司空摘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礼物也很不错。
在他们俩针锋相对时,沈百终已带着小黑走了出去。
他要去迎接别的客人,如果他不去,那些人根本进不来的。
而蛇王却好像很喜欢看年轻人吵架,笑眯眯地盯住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留在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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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雁的马车果然已停在门外。
他们果然也根本进不来。
“大人,他们……”
沈百终道,“他们是我请来的,让他们进来。”
将三个人团团围住的锦衣卫们立刻四散开来,拿走自己放在地上的文书、案宗、杂物,继续穿过又大又宽敞的院子,去做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