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 第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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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重姒再次醒过来,是黄昏时分。

她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像是普通人家的卧房,粗糙中也透出精细的烟火气。快要西沉的斜阳,从窗花上透出个通红的影子来。米饭浓郁的香味扑面,谢重姒晃了晃神,心想:这是哪?

痛至骨髓的煎熬终于过去,她甚至有种解脱的轻快,不由低头看她的掌心。

右手被细致包好。又嗅了嗅,有上药。

忽然,谢重姒看向左手。

人的双手,是每日会看上千百来次,最是熟悉不过的。谢重姒直觉哪里不对,像是手掌小了点,又像是掌心和指腹的细茧消失了。

她脸色微变,翻身下床,走至房间里摆放的铜镜前。

镜里,少女唇色略显苍白,但脸上是看不出多少病态,因为面容本就娇艳,鬓耸巫山,腮飞云霞,自带三分春色。

谢重姒却愣住了。

似梦似幻,水月镜花。这不是她,却又是她——数十年前,豆蔻总角时的她。

她深吸口气,快步拉开农户家的木门。外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庭院,立了几队尽职把守的侍卫,一见谢重姒,脚跟一并俯首礼道:“殿下。”

谢重姒晃了晃神,有种诡谲的不真切感涌上心头。当颜舒得到通知,快步走来时,这种感觉冲上巅峰。

颜舒是戚家军大将,在太元六年战死沙场,父皇还悲恸哀思,亲自写了悼词。

那灵堂谢重姒是亲眼见过的,乍一看个应死之人好端端朝她行礼,她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

按道理,谢重姒神志不清下突然发难,颜舒自保,未曾伤她,她昏迷了也是自己的事儿。但颜舒还是歉疚地开口:“臣莽撞了,出手伤了殿下,还请您责罚。殿下现在身子还好吗?”

谢重姒平复了很久,心里惊涛骇浪过去,才淡淡地回他:“不碍事的,颜将军。是本宫梦魇了,与你无关。敢问这是何处?”

“此乃姜庄农户。”颜舒解释道,“您昏迷不醒,护军不好前进,随行太医便吩咐微臣就近找户人家,让您歇息会儿。”

远方依稀可见巍峨城墙,护城河上穿梭的水运船只旗帜飘飞,是繁忙的锦绣红尘。

颜舒接着道:“望都就在五里开外呢,近,就算明儿清早出发,不到晌午便能入京。殿下今日也乏了,不如好生休憩。臣同这家人已商量好了……”

谢重姒收回远眺的视线,等颜舒说完,才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从谷中至此,已有月余了吧?”

颜舒点头:“是,正月十四,一个半月。”

谢重姒掐算着道:“太元三年,正月十四,也快过完年了。”

“哎是!这家嬷嬷方才还拿发糕和豆饼,分给咱们呢。”颜舒感叹一声,“殿下要是缓过来了,也来尝点吧,不比京中精致,但胜在地道。”

颜舒并未对“太元三年”起异,谢重姒终于确定,她可能……回到了曾经。

十五岁那年,恰从鬼谷归帝京。

归来时,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她父皇临时起意,再者也是借她这位皇女风头,来压一压这氏族权势,给她安排了浩荡步撵,从南门九合门起,沿朱雀大街北上,直入金阙。

大齐始祖皇帝起于微末,假借不少南方氏族势力,导致如今家族盘踞、尾大不掉。当今可谓是吃够苦头,同他们半撕破了脸皮。

至于还剩的另一半脸皮,则是虚与委蛇的纳妃、选官乃至联姻。别的不说,宫里头那位莲嫔,就是出自江南有名的氏族秦家,颇得恩宠。

但上辈子与谢重姒特别不对付。

父皇给了她这荣宠,自然也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昔年朱雀长街的帝女銮驾,银铃清脆,帷幔纱垂,两羽掌扇若翎,四架并驱开道。

排场雍容,也招摇招恨。

谢重姒打定了主意要低调行事,用了晚膳后,斟酌而道:“颜将军,或许是最近风寒,头疼得紧,本宫想多休整几日,后日再起身,可好?”

颜舒犯了难:“今晨微臣刚得到命令,陛下要最迟明晚抵达望都。”

他压低了声:“陛下有安排呢!礼部想必都备好安排妥当了!”

谢重姒万分理解地点头道:“那确实不好乱改行程。”

转头晚上入睡前,熄灭火炉,打开窗,只穿着薄薄单衣,就着大半时辰的寒风遥望天上圆月,终于不负众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心满意足地重回床上躺下。

翌日,医师前来问诊复查,大惊失色——小殿下发热了!

她和颜舒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颜舒立刻去请示皇帝,得到个“自行安排,以殿□□康为首”的指令,方才松了口气。

卧房厚重的布帘被掀开,北风灌入屋内,专替谢重姒问诊的医师,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她在江南素有“妙手神医”的美誉,随着这支队伍也有小半年,但对小殿下的病情束手束脚。

皇室口径统一,都说尔玉殿下于熙茗谷的大齐第一道观,为国祈福。可事实上,这位殿下却是先皇后遇刺时,身中寒毒,不得已连夜送往鬼谷医治。

寒毒寒毒,受不得风寒。寻常人最多咳嗽发热的病症,在小殿下身上,得要命。

医女忧心忡忡地替谢重姒擦了身,诊脉道:“按道理这几日不算太冷,炉子火也旺,不至于突然病倒……”

“休息休息就好了。”床上,谢重姒捂在被褥里,只留双灵动的眼在外,细声细气地道,“小锦,不早了,去睡吧。”

医女小锦把完脉,将谢重姒的手腕小心放回棉被里,压好背角,道:“那草民去同颜将军商量一下。”

这般生病,还坐步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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