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或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单老爷年逾五十,纵有妻妾数名,但膝下也只得一儿一女,且还是早年间所得,近些年再无所出。

然在这靡靡之音的掩盖下,庄园一处偏院里,却不时传来几声“嗬嗬”的笑声,在这样的夜里,闻者毛骨悚然。

院中紧挨着荷塘的凉亭里,一名身着白衣的妇人靠坐在凉亭边的廊柱上,那笑声便是她发出的。

她怀中揽着的像是一只枕头,她一边轻拍着枕头,一边吟唱,“风儿抚,云儿飘,娘的小宝宝,你乖乖的哦,睡吧,睡吧…你是娘的小宝宝…”

不远处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满脸无奈的看着妇人。

小丫鬟抬头瞧了眼天色,月牙隐没在了黑暗中,看样子似乎要下雨了。

见妇人也闹得差不多了,小丫鬟来到凉亭里,伸手欲扶妇人起来,“夫人,要下雨了,快回去吧。”

然而小丫鬟伸出的手掌不小心触碰到了妇人怀中的枕头,妇人突然发了疯,推搡了小丫鬟一把,“该死,谁让你碰我儿子的。”

她用一只手紧紧护住怀中的枕头,两眼恶狠狠的瞪着小丫鬟,另一只手死死掐着小丫鬟的胳膊,“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见她反复絮叨着这句话,小丫鬟并不在意,这些话她每日都要听上无数遍,他们家夫人是个疯的,明明大少爷好好的,也不知她是中了什么邪,总是抱着一个枕头当宝贝。

他们庄子里谁不知道,大少爷待夫人极好,孝顺又温文有礼,学问又好,待他们下人也是极好的。

就算老爷极厌夫人,但偏偏却是十分喜爱大少爷的。

大家都说,原来大少爷痴傻时,是夫人求得菩萨面前,才把大少爷的病过到了她自己身上,夫人这是求仁得仁,所以,大家敬佩可怜夫人,对夫人的胡闹总是宽仁耐心几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明明是大少爷的生辰,夫人反而疯的更厉害了。

往日也不过是临睡前闹腾半个时辰,可今个已经闹腾一宿了,看夫人的模样还不见倦意,也不知得陪到什么时候。

夫人身体孱弱,手上也没劲,所以虽被她掐着,但小丫鬟并不觉得疼。

“是你…是你…”

小丫鬟耐心劝着妇人,“夫人,快些回去吧,等下受凉您又得喝药了…”

小丫鬟知道夫人是最怕喝药的,但偏偏夫人身体不好,三不五时便会病上一场。

可妇人却挣脱了小丫鬟,瞪着浑浊的双眼,指着小丫鬟身后,“是你害了我儿,你不是我儿,你不是,你不是,我儿胸前有痣,你没有,你没有…”

小丫鬟欲扶妇人的手忽地哆嗦了一下,转头向身后望去,她身后哪有人影。

可这话…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大少爷?

平日里大少爷不常来,但每回来,夫人虽有些浑浑噩噩,但并没有如此激动。

“夫人,您胡说什么呢?”

小丫鬟定了定心神,伸手去拉妇人,“夫人,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别人听到,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不回,我不回,”妇人一下挣脱开,护着怀中的枕头向后面退去,向来浑浊的双眼此刻闪烁着神采,“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是我儿,你害了我儿,今日是我儿的生辰也是我儿的忌日,都是你,是你…”

“夫人,您可不能害了奴婢啊…”

小丫鬟神情惊恐,伸手想捂住妇人的嘴,这话夫人说得,她可听不得。

妇人以为小丫鬟要抢她怀中的枕头,又向后退了一步,她身后本是乘凉的木凳,约莫两尺高,她一下坐到了木凳上,习惯性的向后靠了靠,却不料她后面并没有廊柱,而是悬空在池塘之上。

一刹那,妇人的身躯便直直向后倒去,小丫鬟急忙伸手想捞她一把,却只抓住了她一只衣袖,“刺啦”一声后,池塘里传来了落水的声音。

小丫鬟惊恐的望着池塘,想呼救嗓子里却似被东西卡住了一般,她只听到自己哆哆嗦嗦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那声“来人呀”却怎么也没有叫出声来。

她没办法向大少爷解释夫人为何会掉进池塘里,没办法解释为何掉进池塘的不是她…

前些日子刚下过一场大雨,池塘里的水有一人深浅,“咕噜咕噜”几声过后,池塘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丫鬟跪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自知今日无论如何她的命是保不住了,既如此,还不如去给夫人做个伴。

她站起身用袖子抹去了鼻涕和泪水,毅然决然的走到了池塘边,纵身跳进了池塘里。

“淅淅沥沥”,乌云遮蔽了天际,先是如丝小雨,片刻后雨势渐大,一只青蛙呱呱叫着跳到了岸边,似承受不住这倾盆的大雨,逃也似的跳到了一棵大树下,瞪着一双豆大的眼珠看着哗啦啦落在池塘中的水珠。

夜,是如此漫长。

……

住在西苑的单铭文忽然被大雨惊醒了。

他从床上起身来到了窗边,望着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棂的雨滴,心口处生出莫名的慌乱。

“阿良…”

有人来到他的身后,“怎么了?”

“不知怎的,总觉心慌,恐是这雨太大了。怎的你也醒了?”

单铭文回头坐在了桌边,拉开旁边的凳子,“阿山,过来说会话吧。”

被唤作阿山的便是吴庆山,他依言坐在了一旁,沉默了会说道:“阿良,对不住,这回拖累你了。”

单铭文闻言皱眉,“勿说这话,我们是兄弟,这回是我思虑不周,功败垂成。”

从阿今在贡院杀害刘大人那刻起,他便知道此次图谋会多生波折。

直到他接到从平江府传来的密信,才知道阿今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束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