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洵来了,林婳回头望去,果然见到萧弈洵缓步走来,所过之处宫人们纷纷把头垂得更低,就连与她坐在同桌的绿翘等人也纷纷起身行礼,林婳后知后觉起身,欠身给皇上行了行礼。
热闹而祥和的场面,因为萧弈洵的到来,一时变得有些凝滞了。
“都起来吧,”萧弈洵淡声道。
“皇上,您怎么来了?”林婳道:“您的身体还未好全,别染了风寒,又病了可怎么好?”
她说这话,还真是扎人心窝子啊!
萧弈洵心中苦笑,挥手让何瑞把酒呈上,道:“朕听说今夜必定有流星雨,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大家都来了,朕岂能不来?这些酒是先帝埋在行宫花园的酒,有些年头了,朕挖出了两坛,特地来送给皇后您的。”
一旁坐在矮凳子上的吉公公听罢,诧异地看了看何瑞怀里抱着的那两坛酒,先帝埋的酒?他前几日无事时确实跟何瑞提了一嘴,但是忘记说这酒……可是先帝在临幸妃嫔时才喝的,有助兴之效。
这,这皇上和皇后一起喝,倒也合情合景。
何瑞亲自捧上了酒,还道:“这可是皇上亲自去挖出来的呢。”
林婳心里倒没之前那般不待见他,见他又送鲜果又送酒的,特别是今日还撞见他命太医去给老婆婆看病。
“皇上请坐,”林婳抬手请了萧弈洵入座,道:“既然是难得的好酒,还请皇上与臣妾一同共饮。”
两人相邻而坐,桌子底下的炭火烧得正旺,手脚伸进去,一片暖烘烘。
“绿翘,去拿一件披风给皇上,”林婳吩咐道。
她娇俏的面容难得流露出对他的关心,萧弈洵的心口忍不住一阵悸动,他一直想要的便是她的真情实意,此刻他不过得到一丝,就已经满心雀跃,嘴角忍不住上扬,他不由用力抿紧嘴角,端起酒喝上一杯,缓解乱了的情绪。
只是这酒喝下去,待回味过来,他觉得有些不同于一般的酒,刚下肚周身就起了一股暖意,而且还带些甜味,像果酒。
绿翘拿来披风,却交到了林婳手里,林婳抱着披风无奈笑了笑,不得不起身亲自给萧弈洵披上,萧弈洵目光追逐了她,玉面染了红晕,只是在这火光下不明显。
再喝几杯酒,他的话也变得多了。
“我记得小时候你可喜欢追在我身后,哥哥前哥哥后的叫,”萧弈洵笑着道:“怎么后来就避开我了呢?”
林婳手撑着脑袋,喝得也有些头发晕,“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啊,男女之大防,我自应当与皇上您保持距离。”
“说谎,”萧弈洵道:“你若真在意什么男女之大防,你与萧弈谦为何从来不保持距离?”
“他那时是我未婚夫,走得近不足为奇——”林婳的话还未说完,萧弈洵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凑近了道:“你说的不是真话,难道此时此刻,这真话便还是说不得吗?”
林婳笑了笑道:“你若愿意听,我为何不说。还不是你太吓人了,你不知道吧,宫里发生叛乱时,你杀人的样子完全似变了一个人,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吓人了。我很害怕,从那以后总是做噩梦,见到你一回就梦见一回,自然而然就疏远你了。”
萧弈洵松开了她的手腕,伸手倒了一杯酒,继续喝了一口,无奈笑道:“可我难道不是在保护你吗?”
林婳点点头,“自然是知道你在保护我,否则还不每每见到你就得发疯似的尖叫。许是那时年纪小,那画面实在记得太真,故而害怕吧。”
萧弈洵看着她道:“如今我们已是夫妻,难道你还躲着我?”
“我才没有躲着你,”林婳避开他的视线,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已掩饰尴尬。
萧弈洵端着酒杯也喝起来,幽幽叹着两声气,也不再追问下去,就怕把她问急,又要翻脸了。
这酒有些醉人,他不过喝了几杯,就觉得身上热乎得厉害,头还有点发晕,他的酒量不至于吧?
萧弈洵转头看向退至一丈远外的何瑞,正要招手喊他过来问问这酒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得一阵惊呼,身旁响起林婳的惊喜声,“快看,流星雨,真的有!”
萧弈洵顺着众人视线望去,但见无数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划过,照亮整片夜空,美得叫人震撼,众人都安静下来,微微仰头欣赏这壮观至极的流星雨,打心底觉得能见到如此绚烂的流星雨,这辈子可没白活了!
“好美啊!”林婳轻声感叹道。
“是啊,”萧弈洵回应着她,心中不由庆幸,庆幸那晚流星雨没来,否则就不会有今晚这样深刻而美丽的回忆,听说对着流星许愿能实现心愿,虽然一直觉得幼稚不可信,但此时此刻,他飞快地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林婳快快长大,能看清楚她的一片心意。
壮观的流星雨落幕了,众人意犹未尽,迟迟不肯下山,还分别围在各个火堆前,说着话烤着饼子吃。
林婳心情也正好,与萧弈洵一块喝完了一坛陈年老酒。
“呵呵……”林婳双手捧着驼红的脸蛋,脑袋发沉地说:“你带来的这个酒,后劲也太大了吧,我脑袋都喝晕了,等会下山,走路腿都没劲了。”
萧弈洵有点醉意,但没林婳那么醉,“你若喜欢喝,便多喝一些。若走不动路,我背你下山去便是。”
“那你说话算话哦,”林婳又打开剩下的那坛陈年老酒,连着喝了好多杯,“这个酒真好喝,我还是头一回喝这种酒,甜甜的,喝着不醉人,后劲倒挺大。”
这酒才喝到一半,林婳就已经醉倒趴桌上,趴下之前,还不忘坚持地拽了拽萧弈洵的衣袖,醉醺醺地说:“背我!”放了一个狠眼神,好似在说:要是我第二天醒来,发现我还在山顶上,你就完蛋了!
萧弈洵放开酒杯,拿了杯茶狠灌了两口清醒清醒,起身道:“都下山吧。”
绿翘和月橘跑过来扶自家皇后娘娘,萧弈洵先一步将林婳抱了起来,就这么抱在怀里,向山下走去,何瑞赶紧先派人下山,去检查沿途的灯笼有没有熄灭的,可别灯笼灭了,下山的路太黑,把皇上摔着了,这一摔可是摔了两个。
萧弈洵一路抱了林婳下山来,径直往她的梨花居去,绿翘先行一步去将屋内的灯点亮了,萧弈洵抱着林婳往床榻上一放,伸手替她脱鞋。
“哎,”绿翘和月橘正欲上前服侍。
“都出去,”秋璇姑姑将她们两人拦了出去,道:“都去洗漱了歇息去,皇后娘娘自有皇上照看。
秋璇姑姑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她的话,绿翘和月橘不敢不听,只得退下了。
萧弈洵替林婳脱了鞋袜,随即给她把被子盖好了,望着她醉得潮红的脸蛋,笑道:“不能喝还这么贪杯,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起身正欲走,衣袖却被猛地一拽,回身望去,只见林婳的手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无奈一笑,伸手去掰她的手,收回他的衣袖,他握着她的手,往被子里塞去,却不想被她反手抓住了两根手指,那滚烫的指尖温度犹如闪电一般迅速传递到他的心口处,不由一阵悸动。
果然是酒喝多了,平时坚硬如石的心,这一晚上都心动多少回了。
萧弈洵叹气,都有些无奈了。
他缩着手指,把手抽了回来,正欲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