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一把握紧了苏姑姑的手腕,逼着她回答道:“姑姑,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没有,没有,”苏姑姑猛地摇头,挣脱了林婳的手道:“婳儿,难道奶娘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林婳定定地看着苏姑姑惨白的脸,再看着她那黄褐色的眼珠子不停闪躲,忽然笑了道:“信,婳儿当然相信奶娘你的话。”
苏姑姑又劝道:“如今你已经嫁给了皇上,以后就踏踏实实过好日子,莫要再把前事记在心里了,在这皇宫中有许多无奈的事,不是每一件事都能理得清清楚楚的。”
“是,婳儿知道了。”
林婳重新煎了一副药,送到了文宣帝面前,不过他正忙着批奏折,只抬手示意了下她把药放下,便又全神贯注到奏折中去了。
林婳放下药后,没有立即离开,倒搬了张凳子坐下,手撑着下巴,看着文宣帝批阅奏折。
他剑眉微压着,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底的冷意,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笔,飞快地在奏章上写着,袖子随着他的手不停的荡来荡去,这样的他多了几分儒雅,少了一些帝王的高处不胜寒。
她在想苏姑姑说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乳娘自然是不会说诓她的话,难道整件事真的是一个误会吗?
可乳娘说话又闪烁其词,其中必然也有隐情。
“看着朕作甚?”萧弈洵批完一本奏章,正合上想着喝药,发觉林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还一直盯着他看,俊脸上不由涌现一丝笑意,刀锋一样的眉宇也跟着温和了起来。
“皇上,喝药了,”林婳提醒他道:“再不喝,该凉了。”
萧弈洵闻言,端起药碗,就着碗口边沿一口气喝见了底,林婳推了推桌上的蜜饯,道:“蜜饯。”
萧弈洵诧异地望了林婳一眼,放下碗后,伸手拿了一颗蜜饯含到口中,甜丝丝的味道一下将苦味压了下去,“今日怎的又有蜜饯了?”
林婳笑了笑道:“因为昨天掉地上的蜜饯,拿水洗过,今日正好晾干了,就拿来了。”
萧弈洵嚼蜜饯的动作猛地一僵,黑眸透出几分嫌弃,似乎真的信了林婳的话,毕竟林婳这几日捉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哈哈……”林婳掩嘴笑道:“骗你的啦,这是我让苏姑姑特意去取了新的来,”说罢,自己还捻了一颗丢进嘴里吃起来,“皇上,既然药喝完了,那臣妾就退下了。”
她收拾了药碗,往外走去,蜜饯碟没收,萧弈洵目送着她离开,又看了看桌上的蜜饯,捻起一颗丢进口中,眉头舒展,蜜饯好甜,还挺好吃的。
虽说他平日里并不怎么爱吃甜食,但这一碟蜜饯,没一会儿工夫,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
一场毫无硝烟的战争就此停下来了,林婳不瞎折腾皇上,皇上也不把她使唤得团团转了,也不用她每日呆在玉龙殿服侍,反而让她多出去转转,因为再过一两日便要回宫了。
林婳四处撒欢玩,下到溪水里去摸鱼,骑马在行宫四周的丛林里奔跑,又登山攀高,还要跟行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一起玩蹴鞠,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方从外头骑马回来,在行宫门口撞见了边阳,只见他身旁跟着一个太医,两人似乎也是从外面回来。
“边统领,你们这是去了何处?”林婳问道:“可是皇上的病情有什么问题?”
边阳抱住拳,“回皇后娘娘的话,卑职是奉皇上命令,带太医给之前避雨那户人家的老婆婆看诊。”
林婳心中微讶,萧弈洵他居然还把这事记挂在了心上,一个冷面阎王,竟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边阳颔首道:“皇后娘娘,卑职还要去给皇上复命,就先告辞了。”
林婳点了点头,目送着边阳和太医进了行宫,她牵着马和绿翘她们悠悠地往行宫的侧门走去,那里直通草场,走过去时,半道上碰见了吉公公,他与一群小太监宫女正好说话,说着什么,“公公我什么时候说瞎话了?说今晚有,肯定就有。”
“吉公公你就别骗人了,”一个小太监道:“上回你跟皇上说晚上有流星雨,我跟着一块上去了,冻了一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吉公公道:“那上一回是落到别处去了,我们才没看见,又不是没落。这一回我保证啊,肯定是落在那东山上,而且就像前两年一样漂亮——”
“公公说的可保真?”林婳冷不丁地冒出来,吓着了一众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她忙道:“不用拜,快起来。”
做皇后还真是折福,从早到晚被一堆人跪拜。
她接着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今晚上真有流星雨?”
“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是真的。”吉公公道:“奴才这两日夜观天象,不说一定有流星雨,便是一两颗流星总是有的。”
在这温泉行宫,能玩的都玩了个遍,就差这流星雨没看见了。
林婳转身同绿翘和月橘道:“快快去准备,今晚我们去山上看流星雨去。”
眼见的一群小太监、宫女也眼巴巴的,她大手一挥,“都一块去,人多热闹。”
总不能她去看流星雨,就把人家去看的机会占了。
行宫里登时热闹起来,去山上看流星雨得在上山的路途中挂上照明的灯笼,这天儿夜里冷,还得准备御寒之物,更别提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要准备在山顶的平地烧火堆,烤一只全羊,大家伙边吃边等流星雨,若是没等着,索性也算是过了一个篝火宴。
这般随性、不拘小节的主子,众人哪里见过,只朝着南边拜菩萨,让菩萨保佑皇后娘娘。
天还没黑,林婳就先上了山顶,看阳光洒满山谷,看茂密的丛林上方飞掠而过的鸟儿,渐渐地,夕阳落了山,消失在天边的高山之后,这秋季的阴寒逐渐笼罩过来,冷得林婳禁不住打个冷颤,忙拢紧了衣领。
“娘娘,”绿翘拿了件厚重的披风给林婳披上,“快披上,可千万别冻着了。”
月橘也端来了烧得正旺的炭盆,还笑道:“烤全羊已经架上在烤了,是行宫里御厨的大厨来烤的,我光是看了一眼,就开始流口水了。”
林婳伸手靠近炭盆取着暖,笑着说:“你到时多吃些。”
绿翘道:“娘娘,这烤全羊烤好,得费些时辰。奴婢命人去备了晚膳,估摸着等会就送上来了。”
“酒呢?”林婳道:“我还想喝些酒。”
绿翘道:“已经叫人在搬了,还备了黄酒,到时候煮热了喝,还能暖身体。”
夜晚,玉龙殿,里面灯火通明,但非常安静,偶然只有翻折子和衣袖摩挲的声音。
何瑞命小太监们送了御膳进殿内摆好了,随即过去请文宣帝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