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她这是在数日前就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啊。

也难怪,她方才说的,是“我们和离了”而不是“我们和离吧”。

从一开始,她就是在通知他,而非与他商量。

当初一道圣旨下来,他毫无准备便成了驸马,如今也是,她一张和离书甩到他面前,告诉他从今往后要两不相干。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

所以她拿他当什么了?

玩物吗?

宋湘宁皱着眉,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可是她越动,他手上的力道就越大,她只好放弃,由着他拽着自己,低声道:“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沈诀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两只手撑在桌前,将她禁锢在那一小方天地里,身子微微伏下,直视着她的眼睛,“公主何出此言?”

宋湘宁扭头躲开他的视线,双手背在身后,让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桌沿。

“若非有那一道圣旨,你也不会娶我的不是吗?做了驸马便不能继续为官,否则你也不会偷偷地给易钧写信,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与其这样彼此猜忌,倒不如就此分开,各自安好罢。”

沈诀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松开自己撑在她身侧的手,低声道:“你都知道……”

他身上空有个官职,却并无实权,插手灾情便是妄议朝政,所以当时他给易钧写信,只骗她说是写给京城的同僚,免得她知道此事以后会告诉皇上。

可他从未想过,原来这些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

“是啊。”宋湘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什么都知道。”

知道你从来都不肯信我。

知道你背着我养了个外室。

“好。那便依你所言,我们就此分开,各自安好。”

沈诀的目光落在那道和离书上,他伸手去拿起放在一边的毛笔,想要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许久,却迟迟落不下去。

顿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毛笔重新放到一旁,缓缓开口道:“母亲还病着,这件事让她知道了不好,可否……再推迟些时日。”

他的嗓音沙哑,望向宋湘宁的目光竟带着些许祈求的意味。

宋湘宁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他当初带着赵姑娘一起回去,怎么就没想着要顾忌到母亲的病情了?

“既然母亲病着,那就在屋子里好好修养,不要出来听什么闲言碎语的好。”

言外之意,只要沈夫人安心养病,足不出户,府中的下人瞒着,她自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唯一的理由被她轻描淡写地推拒掉,沈诀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他紧抿着薄唇,终于在宋湘宁的目光之中,重新提笔,在和离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好像用尽了半生的力气。

宋湘宁将和离书抽回来,仔细地卷好收进袖中,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临到门槛处,她又顿住身子,道:“我今晚就走,至于留在府里的东西,我会叫人一点点全部搬回宫的。”

她走得这样决绝,连半分不舍的目光都没有留给他。

入夜,沈诀躺在床上,借着昏暗的烛光望着头顶的帐子,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以往两人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刻意离得她远远的,好让自己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可是现下她真的不在他身边了,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在身侧。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还有她身上隐隐的幽香,都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的。

她说就此分开,各自安好。

说得倒是轻巧,可他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才能安好了。

沈诀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如宋湘宁所说的,她今日只是带了锦心和言笑两个人回宫,至于在府里的东西,她都还没拿走。

包括这间卧房里,属于她的衣衫首饰。

她的簪子步摇,还有胭脂水粉,凌乱地摆在梳妆台上,屏风上甚至还搭着她的一件斗篷,一切都还像从前那样,让他有一种她只是回宫小住的错觉。

可是透过窗户望到外边摆着的那些嫁妆,他才明白这并不是梦。

他真的与宋湘宁和离了,那和离书上的名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

从今天开始,他和宋湘宁便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沈诀皱着眉头,抚上自己的胸口。

约莫是连日赶路,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让他有一种胸口憋闷的感觉。

他披上衣服起身,拿起桌上早就已经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然而一杯水下肚,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有任何缓解,他的胃反而因为受凉而泛起了隐隐的疼痛。

是了,今天宋湘宁说完和离的事情之后,只交代了小厮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都搬出来,随后便带着锦心和言笑离开,好像连片刻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而他自然也没心思用什么晚膳,同和过来了三次,都被他挥手遣了下去。

沈诀苦笑一声,一只手捂着胃,重新又躺回到了床上。

冬日寒凉,即便屋子里点了炭火,也依旧让人冷得打起了寒战。

他方才起身的时候将被子掀开来,这么一会的功夫,被子里的热气已经全部跑光,待他躺回原处的时候,又是一阵冰冷刺骨。

那一杯凉茶似乎是彻底惹恼了他的胃,开始不甘地叫嚣、痉挛,沈诀的额头上沁出了些许冷汗,他咬着牙,默默地将这疼痛悉数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