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庭院里传来了剑响,边蝉磨着剑,却有些心不在焉,昨夜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手中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你家少主去哪了?”边蝉叫住了一旁走过的梨子,梨子挠了挠头,开口的瞬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少主有事在身,他叮嘱过我,这件事不能……”梨子向边蝉使了个眼色,“告诉我。”边蝉正了正色,显得有些严肃。梨子本想就这样糊弄过去,但看到了她逐渐阴沉下来的脸,知道这件事终究拗不住她,就只能一脸委屈地说出了真相,“少主好像去了听雪楼,听说是与人有约。只是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回来了才是……”语罢,边蝉的心一缩,开始变得有些烦闷,自从昨夜后,曾经那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汹涌,她越来越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了……”边蝉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离开,“诶……”梨子还没来得及阻拦,边蝉便已经消失在眼前,他瞪大了眼睛,“真不愧是杀手啊……走得还真快,只是,这下少主又要怪我了。”他委屈地垂下了脑袋。
【听雪楼外】
“就是这吗。”边蝉看着酒楼的招牌,心里五味杂陈,“他和别人见面为什么总挑这些地方……”,边蝉轻轻托起了衣裙,正欲迈步走入楼中时,一个熟悉的人从楼中走了出来,蓝色的发带在风中飘动,他扶着楼门,额间垂下了许多碎发,“季山?”边蝉正要走上前时,却看见了他的身边正有另一个人,“锦瑟……”,锦瑟搀扶着季山的腰,一步步从楼里共同走出,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然后发出了无声的撕裂,边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恼怒地攥着袖口。“边蝉。”锦瑟叫住了她,边蝉强撑起了精神,假装若无其事,“季山有事与我谈了谈,他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她扶着季山走向边蝉,示意边蝉替她扶住他,边蝉呆愣住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发现季山已经倚靠在自己的身上,季山比边蝉高出了许多,扶着他似乎是件吃力的事。
“走开。”药效依然没有消减的意思,透过模糊的视线和不清楚的意识,边蝉的脸经过几次变幻中,最后在他的眼里却变成了锦瑟的脸。季山轻轻推离了边蝉,勉强着站稳,然而不过一会,他便倒在了她的怀里,边蝉努力地将他重新扶起,季山的头便一把埋在她的脖间,他贴着她,急促的呼吸声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了,离我远点!”季山微微蹙了蹙眉头,语气冷漠强硬得如同一块冰,他吃力地伸出了一只手,撇开了边蝉的双手,一把推开了她,并一步步地后退,。边蝉被推离的瞬间有些站不稳,她颤颤地摇晃着,愠意慢慢被失望所取代,看着眼前的他,瞳孔震颤着,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疏离,莫名的心痛一阵阵袭来,边蝉渐渐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眸子也渐渐变冷。“好了,不要闹别扭了。”锦瑟温柔地扶着站不稳的季山,将他再次交给了边蝉,并朝她点了点头,在她的面前,他似乎十分顺从,而靠近边蝉的他,又再次冷脸。边蝉则只能扶着表现抗拒的他,一步一颤地向前走着。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锦瑟歪着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眼里却泛起了涟漪,就像是寒冬后残留的坚冰,渐渐在春日的暖阳里融化,曾经的不甘化作如今的遗憾,悄悄地永远藏在悲伤的眼底。“这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大人,你是不是……讨厌我……”边蝉低垂着眸,语调里却没有疑问,风拂过了发丝,她露出了冷淡的表情。头上的发带随着头部的动作顺势滑落,季山的唇微微颤动,“你讨厌我对吧。”边蝉装作一身轻松的笑了笑,手却逐渐攥紧,“这样也好,因为我也讨厌你。我们……本该就是互相讨厌、憎恨的。”佯装的笑意逐渐干涩,边蝉缓缓垂下了头,松开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经意间,季山慢慢抬起了头,默默看向她的眼神由惊讶变成无奈、妥协,药效似乎正在消淡,他的头脑也逐渐变得清醒,然而,就在他最清醒的这一瞬间,他却听到了她的这句话,“我也讨厌你……”。他温柔的目光久久地驻留在她的侧脸,冷峻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嘲笑着自己,头痛欲裂,他阖上了眼,装作再次昏迷了过去,而宁愿不再醒来……“是啊,我们本该就应互相憎恨。”破碎的记忆和闪着火光的梦魇再次将他们拖向现实,仇恨,是永远摆脱不了的命题。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投入了,这条路注定是泥泞的,所以,趁着还没有走得太远,也是时候回头了……
整条石阶路上都很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两个同行的背影,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