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沈姜次只觉得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可是当心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在寒冬腊月整个心如坠冰窟,当对上这个在他面前自称母亲的女子,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何种言语。却不知道在他不曾刻意的神色中,委屈夹杂着难以置信浮在他的脸上。
“你……”沈渃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在乎的,她可以尝试忘记过去,忘记那些苦难,只记得那些快乐。可是当看着那张和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颊,她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她严声指责他,可是想来她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半晌也只是憋出来一句。“可是,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这句话,沈姜次不是第一次听,可是每次放到耳边,落在心里却还是有所触动的。
他怔在原地,他其实可以一咬牙将一切办得更狠,反正他也不在乎这段形同虚设的亲情,不在乎吗?无声的答案在满带春意的寒风中蔓延。
那一巴掌似乎用尽了沈渃的所有力气,打完这一巴掌,她几乎是整个人瞬间软掉,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珠从她满是沧桑的脸颊上滑落,她狼狈不堪。也不知在哪一刻,一生为权力所困倦的,奴役权力的游戏的她,可曾后悔这种不尽如人意的选择。那些她所在乎的在眼前滑过,沈渃强忍着情绪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踉跄起身中有好几次跌落在地,狼狈中再次起身。
沈姜次几次想要伸出的手,终究是停留在宽大的衣袖之下,遮挡住、藏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做搀扶起她的动作。一个杀弟的孽子,还是……算了,既然决定当着恶人,又何必想着将一切洗清。
沈渃并没有离开,反而是以询问的口语说着质问的话语,“奉君,他的尸身在哪?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他都快要听不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可是面对她这个问题,沈姜次却给不了她满意的答案,或许真相总是这般难以言说的存在。
沈渃如一根紧绷琴弦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断裂。“你不知道,你这么会不知道,我现在只要想知道他的……尸、尸身在哪很难吗?我只想知道他的尸身在哪,我想带他回家。”
带他回家,而不是带他回家。
沈姜次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诉说他此刻的情绪。
直到他愣神期间,他的衣领被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揪起来,她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身体。
“就算是我求你,告诉我奉君他到底在哪?带他回来,所有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可以不计较的。”
用尽全身力气之后,沈渃就那般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滑落,此刻的她只是一个为孩子伤透心的母亲,而这份深沉的爱意中,并没有来自对沈姜次过去以及以后的一丝一毫。
沈姜次低头看着几近崩溃的她,总是一碗水端不平,恍惚间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蹲在角落里奚落在耳边,阴暗的角落里仰望沈奉君的光亮的那些日子。他在计较什么,犹豫什么。那些就算还是缥缈的存在,也不是属于他的。“我、”
“你只要你愿意带奉君回家,哪怕你这次走了就不愿意回来,我也不计较了。哪怕是你跟着谢砚,不明不白我也不计较了。”此刻的沈渃就像是被困在囚牢中接近疯狂的困兽,反复念叨着重复着那两句话,眼神空洞甚至看不见任何人。
听到谢砚的这两个字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究是突破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困倦,一拥而上。“不明不白?什么叫做不明不白?我沈姜次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不堪吗?还是在你眼里,我只配不明不白,就如同我的出身一样,背负着不祥言论,俯视着沈奉君,做着你们制约雪崖谷的棋子。”
“我、不……不……我……”沈渃慌张想要拽住沈姜次的衣角,在一切失去之后,人呀!总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