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愣了几秒,但他马上便领会了章成柯这句话的意图,但他此刻不能走,也没办法走。九皇子完全没听见一般,连眼神都不曾瞟过来一眼,自己这个伴读能去哪儿,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他对面坐着的老者吗。江凌只能佯装不懂,拱手道:“在下江凌,与江兄在金殿上有过一面之缘。承蒙相让,是本届恩科的榜首。”
只是章成柯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他既然认准了要去博一把,便没有再给自己留退路。此刻灰溜溜的走掉,只会让江丞相觉得自己不堪大任。
他已经断了自己的退路,便也不打算给江凌留退路,话语间字字珠玑:“是啊,章某初见时便觉得江贤弟乃是人中龙凤。出身农家,又无师承,竟然能有如此学识见识,当真让人敬佩。”章成柯很清楚,江凌并未被江丞相收入门下,因此话语之间丝毫不加避讳,暗示江凌出身卑微无父无师。这种绵里藏针的话语对于正在丧期的江凌实在是非常过分。一下子便将两人都逼迫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
章成柯并非心中没有愧疚,他将自己逼到这一步,已然是在两者之间做出了选择。他的朋友可以少一个状元,但绝不能错过攀附上江丞相的机会,自己已经是丞相的学生了,只要再进一步,他便有了靠山。下面就等着江凌翻脸了,最好再动手打上自己两拳。那样自己便占尽了优势,不仅因为从身家上碾压了对方,更是在性情上更胜一筹。像他这样头脑清晰,又足够冷静,可以果断放弃同窗之谊的人,不正是绝佳的从属吗?
章成柯看着江凌蹙了蹙眉,他并没有马上对自己发难,而是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华服青年,甚至还看了一眼一直没有抬头的江丞相,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江某并非没有师承,师家是过百龄。”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章成柯,他对江凌究竟是跟哪个老师学的四书五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等等,过百龄,过先生?那個围棋大师,过百龄?他简直要被江凌这样一板一眼的回答气笑了,“你是在和我说,你围棋师承过先生?过先生云游四方,你说是他学生就是他学生?再说了,我问的是你正经的课业师父!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坐在这里扭扭捏捏不肯承认你出身不如我!”
“师门不可改。白圭自幼跟着过师父,没有别的师家。也不会另投他人名下。”江凌神色严肃,“我如今父母具亡,论出身说是农户都是章兄抬举。”江凌还有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今他就算高中,却因为久病的父亲突然离世不得不回乡丁忧,留在此处被章成柯嘲讽,更是因为他此刻已然没了资格与对方排资论辈,十年苦读,如今不过是个贱籍的奴才。
“哦?”江凌听见九皇子的声音,微微合上了眼睛。这些话,终究是不必他自己说出口,自然有人会替他说。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九皇子语出惊人——“伱在说什么屁话?”
江凌:“……”,他拉了拉九皇子的袖子,无声的比划了个口型:“礼节!”
九皇子:“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