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林良善厌恶这种感觉,就如前世在王府后院时,她毫无任何言语的权利。只能依附于他,凡事听他安排。

且自闵危在她那夜烟火阁楼下对她坦明身份,这种感受是愈加强烈了。

若说前世两人出现口角之辩,闵危也多半不会如何,毕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在我动休妻的念头前,你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做着这个世子妃。”

她自然会安分守己,他也不必来找她就是。

只是这世却不同了,林良善委实不知道闵危抽了什么疯。她并不认为前世自己死后,孟蕙说的那些话,会让闵危动容。然后他后悔地想要弥补她,想要补上那份亏欠,不惜放下曾经桀骜阴鸷的姿态,待她温柔。

林良善知晓自己是如父亲所说的一般笨。那些年,闵危有时也会骂她是傻的。

她确实不聪明,也多不明白那些弯弯道道的人心肠子,似乎那些人的每句话,都是暗含目的。

有时候林良善也会不明白,当时的自己只是想嫁给江咏思,一辈子做他的妻子,待他好,与他白头偕老。可为什么后面会发生那样多的事?直到让她陷进那座偌大的王府。

一开始,她不满那样的结果,时常争闹不止,想要与闵危和离,因此着了他人的阴谋,给闵危下毒以求和离书。

佛堂中,苍白着脸,却仍架着高姿态的闵危斜睨着她,道:“怎么,你是要饿死自己吗?”

那时,林良善饿得两眼发昏,却固执地两日未用饭。她心中担心不已,怕闵危被她毒死了。

当她看着装满饭菜的食盒,其实很想对他说:“对不起。”

同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甚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休了她。

林良善不在乎了,她再也忍受不了在王府中,受着各种的嘲讽冷笑。在此不久前,那只白猫更是被太子段昇摔死在墙。她又被人议论,是她指使猫取抓徐幼娇的手,因嫉妒仇恨。

她想回自己的家,想回去找林原了。哪怕是被休弃。

“即便我休了你,你依然走不出这里。”他说。

可还没能等闵危休她,林原就被定了通敌的罪名。

就像天真的塌下来般。她泪流满面,昼夜未眠,焦急地在闵危的院子等他回来,却始终不见人。她枯站了一夜,然后外出寻他,却是在那“销金窟”香乐楼。

在忍受着那些花娘的言语嗤笑时,她苦苦哀求他,求求他救林原。可他没有一句话,就那样懒散地半侧着脸,最后浅笑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流着泪下跪,给他不断地磕头,直到额前出血。

当时的闵危,是在做什么?是与那两个花娘调笑喝酒,无动于衷地看她。

林原最终被流放宿州,本就凋敝的威远将军府彻底没了。

那夜,林良善哭地几乎断过气去。

闵危半夜到了积微居,精致的锦袍上还带着酒水和脂粉混杂的气味。他倒是在那时装模作样地轻拍她的肩,似笑道:“林原被流放宿州,也算是保住了性命,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你又哭什么呢?”

自那之后,林良善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情绪,每日淡着一张脸,没有喜怒。

她不再和他争吵。

直到那晚夏,她闷热难眠,在林间瞧见了闵危痛苦不堪地倒地不起。那刻,她真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可她还是去叫人了。

后来,也不知闵危是不是要封她的口,说是已经找人在宿州暗中照顾林原,不会让他受到虐刑。

时隔几个月,林良善会从闵危那处得到自宿州来的信。也是从那时起,她不再想和离的事,也不再憎恶闵危。甚至在那两年,她知晓了那些在侯爵之家后院发生的龌龊肮脏之事,也知晓了一些朝局上的事。

兴许闵危那时并没有能力帮她,是她强求于人了。

她竟对他后面的所为生出几分感激。

也是因着这份感激,当孟蕙对她说出那番话后,她除去那晚的哭,也想,或许和闵危做一对得过且过的表面夫妻,也不算难。

她不断地说服自己,闵危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的样貌生的极好,眉眼鼻唇,都可以说的上是她这生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虽他总是冷着脸,发怒时更是吓人,但也是因他曾经处境困难,才至如此,并不能怪他。

且闵危还是镇北王世子,大抵很快便能承袭爵位,那她是不是就是镇北王妃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更何况府上还没有其他妾室,不用勾心斗角,为了得到他的垂爱想尽办法。

他也不曾亏待她。甚至是她当初的劣计,才迫地他不得不娶她。

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

林良善鼻尖酸涩,擦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低头继续绣那只香囊。

可香囊到底没送出。闵危得了新帝圣令,往北疆驻守了。她自然听到了那句话,是徐幼娇要他去。

自始至终,她都比不过她。

可不知为何,她轻松下来,全身无力。

那三年,她的身体愈加不好,咳血加剧,染红一张张方帕,屋内的药味更加浓重。心情却好起来。即便从远方传来闵危要谋反的消息,她也只静静地躺在病榻上,看着木窗外的一树雪白梨花。

段昇将剑捅.进她的心口时,她真的很疼,比病痛还要难以忍受。

但林良善却感到一种解脱。

在阖上眸的那刻,她想的是那两人该把红萧和影梅庵里的人安全护好,没让他们出事吧?

她对闵危却是一点心意都无,至多感激。如今,前世积攒下的那点微末感激,都被闵危对她的控制,消散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