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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日,他神思恍惚地处理着忽来的“伤心事”,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屋内,却发现了一封密信,外写四个锋利遒劲的行书:内兄亲启。

林原是眉心直跳,待拆开那信,看了其中内容,是立时一拳砸在桌面。巨大的响声,指骨也红了一片。

“既是你有违约在先,善善我便带走了。将来,必然是有事要麻烦内兄你了。”

短短半月,新帝登基,万事正忙,林原就以亲妹不堪大婚其辱、命丧大火的缘由,上奏征讨逆臣闵危。还是受这贼子的威胁。

林原再见着书信中的安慰措辞,是恨地咬紧了后槽牙,握紧了拳。

闵危究竟要作何?

第七十七章

自闵危带少许亲兵离开金州之地,便是常同承在城属内替代于他,暂管此前攻打下的城池,并兵训将士,以为将来行事做好准备。

此事,只有少许人知晓。这些人,自然是闵危极其信任的人。

初听林良善将嫁江咏思的讯闻,他虽是气愤非常,但非直往梁京城而去。在极快的思考后,他是做了一番部署。

金州临近南疆,多的是凶蛮之人,打仗一向凶残,屠城之举多为,老幼妇孺也不放过。世人多称为“南蛮子”。这点,闵危前世便已经领教过。

虽是在两年内攻下十之七八的城池,但那些原本驻扎的将领似是看他年岁小,资历浅。表面上是服从他的管治,却时不时会找茬闹事,其部下的兵员更是相互斗殴,浑然不像正军。

闵危原打算闵戈死后,将兵符拿到手,对这些人采取些手段,好早日为他所用。

却正在此时,被千里之外的婚事打乱。

常同承混迹江湖十余年,多会奇巧淫技,先前的人.皮.面.具便是其中之一,可任意扮作他人,且身形声音俱无异样。即便是亲人在前,也认不出真假来。

前世闵危自拿了这路数,进了那时同是叛军的牧王敌营,斩杀牧王,取其首级,又带兵收编了其部下十万。

常同承两年前,与闵危来了金州抗敌,也是渐识其野心。他得了暗令,模样姿态全仿,是做了个全套。可即便再像,又能得远处传至的指令,此法也不能长久。

眼下,金州是出了乱子。

隔着一条蜿蜒明河,对岸潜州冒出了所谓的正义之师,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应和不久前砸落在其地的陨石,大肆状告天下,这是上天要灭亡段氏皇族的征兆。

所谓正义之师领头者,也是闵危前世曾交手之人,名薛照,擅兵法计谋,本家被派潜州百年,深扎大雍南方,有千百能人门客为其出谋划策,更有富财供应征战,实为一个难缠的对手。

目前,薛照正欲率兵渡河来,起兵燹之祸,抢占金州之地。而金州内尚未收回的三两城池将领也有意薛照招降。至于其余将领,更是人心难测。

偏此时,新帝误以为闵危已回金州,是派人无数的暗探前去,要杀人,夺了兵符。倒还未挑明了,还让各地之人以为闵危还未大雍效力,兢兢业业守卫金州。

常同承是应对困难,又忧心如此下去,怕是两年功劳心血都得费尽。心下自然是暗骂了那林家小姐偏在此时出事,却也急慌地去信请示下步该如何走。

闵危得了其信,手抵着下巴,神情淡然,并未立即回信。

翌日,是再次前往山塘街拜访和剩。如此往来,已有六日。

这六日,和剩在钓鱼的时候,闵危自持了一鱼竿,在他旁侧,也钓起鱼来。两人相安无事,也没有任何的交谈。

第七日,在钓上一条肥长的黑鱼后,把鱼放入竹篓,和剩终于转头,看向仍安静钓鱼的男子,道:“这样是钓不上鱼的。”

连续六日,鱼钩上都未放饵饲,就这般直亮亮地想让鱼咬钩。

“不试试如何得知。”兴许是近两个时辰未说话,闵危的声音有些沉哑。

他手臂不动,仍保持着姿势,似是思考几瞬,微微笑道:“和先生可听说过姜太公钓鱼?”

这话是意有所指。连续七日,他要钓的便是和剩这条鱼。

和剩并未再次刮饵料,也未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仍坐在一方礁石上,看着远处平静的风浪,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

和剩今岁四十三,年少时曾跟随百年前就闻名天下的清道子,做其关门弟子,习纵横军事之术。而清道子,又曾是围棋大师北厝的师弟。论起来,这三人的关系匪浅。

只是和剩理念并不为他人有识,再加上其本人颇有些心高气傲,也不愿为那些俗人所用。

学成之后,便隐居在南海临城,在此处贩鱼为生。每日天尚黑,便到海边钓鱼。午时贩鱼,若卖尽,拿了银钱买酒吃;卖不完,便提着余下的回茅草屋吃鱼去。

他自认为这天下间,无人知晓他在此处,也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可这尚且未及冠的少年是如何得知的?

“家父方于三月前,为国命丧金州。”由此可知,他的生父该是那战功赫赫的镇北王闵戈。

和剩想到此处,是不由鼻孔嗤气一声,显然是瞧不起的。

闵危并未立即回他的话,反而站起身,自身后秦易手中拿过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恭敬地低头,道:“和先生,可先看过这书。”

那书的封皮已是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油渍泼在上方。依稀辨认,却也能认出几字,正是《《百变效古棋谱》。

“这棋谱怎会在你手中?”

和剩惊愕地捧着棋谱,珍爱的鱼竿掉在地上也不管了。他小心翼翼地翻动里面的书页,一页页地看过去,仔细非常。

闵危站在旁侧,唇角微翘,道:“偶然所得。”

因有着真宁记忆,闵危倒是清楚地记得那时林良善与“他”夏日下棋时,旁侧摆放的棋谱,这些都存在他的脑中。棋谱并未同那件大红嫁衣烧毁于大火中,是被一同带出来了。

他当然知晓这本棋谱前世是通过闵容的手,到了莫岑手中。这世怕是不能了。

和剩并未翻完棋谱,是到了一半的位置,就停下手,似是犹豫不决。

“和先生若是喜欢,我可送予先生。”闵危再道。